雪鸮呼呼地叫了一声,歪过头,尖削的喙亲昵地在亚历克斯的面颊上擦了一擦。
这个动作令他身边的人胆颤心惊,雪鸮是史前洞窟壁画中能辨别出的最古老的鸟类,现今在极北方国家偶尔可以见到,属于奥丁的国家二级保护鸟类,是奥丁政府赠与撒丁王储的国礼之一—也可以说是政治工具之一,以表示奥丁与撒丁两国之间的良好关系,抑是将要建立的良好关系——毕竟席卷了半个撒丁的烈性痘病毒瘟疫也只是刚刚平息,而后者仍然在前者遭遇到百年难以一遇的大灾难时表现出了极为热情的关注与不留余力的援救与支持。
重要的是,雪鸮是一种昼行性的大型猫头鹰,它的猎物涵括天上飞的与地下跑的——简单点来说,它吃肉。
问题是,王储似乎十分喜欢这份礼物,他甚至允许这头经过训练的雪鸮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幸而他的肩膀很宽,雪鸮成年后的身长大约会在两英尺左右,现在蹲在亚历克斯肩膀上的这只翅膀,头顶,胸腹之间还有着一层层的漂亮的黑褐色横斑,表示它还没有完全成年,但也已经有了一英尺半的身高,因为羽毛丰厚,连脚爪上都有绒毛,没有羽状耳的头部显得格外浑圆饱满,椭圆的眼睛有着金色的虹膜与明亮的黑色瞳仁,显得极为可爱,憨厚。
但它终究还是一只猛禽,有记录表明,雪鸮的生存环境极严酷,因此它们在还是雏鸟时就被大自然豢养出凶猛冷酷的性情……在食物匮乏的年景,较大的雪鸮幼雏甚至有残食新出壳雏鸟的行为——强健有力的爪子与喙并不是做为好看的摆设放在那里的。
事实上,人们的担忧毫无必要,这只雪鸮的灵魂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亚历克斯驱逐了出去,现在控制雪鸮身躯的是那颗叫做冰之翼的古水晶,“真实”的力量让它可以毫不费力地辨认出每一条道路与每一个人类,每一件事情……每个白昼它都在外面不停地飞翔与观察,在一定的范围内,它的眼睛也就是巫妖的眼睛——就象众神首领奥丁肩膀上的那两只乌鸦,除了某些时候巫妖会半玩笑地派遣它去送信,在他认为通过正常途径传递的讯息有可能被窃听,窥视或遭到篡改的时候。
别人听到的只有雪鸮的呼呼叫声,而巫妖却能从心灵感应中知道它对今天的飞行很满意——那颗原本有点消沉的宝石在新的身体里变得开朗了很多,工作的热情也随之高涨——假如它不把吞食老鼠的感觉也一丝不苟的传送过来就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巫妖一边思考着如何提高魔宠的智力与分析力,一边慢吞吞地走向内堡——突然肩膀上的雪鸮发出了更为奇特的鸣叫,“卡塔卡塔……”清脆急促,好像一台自动发报机。
“控制一下这个身体的本能。”巫妖冷漠地说道:“我可不需要一只真正的鸟。”雪鸮在收到威胁与攻击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富有节奏的呼叫声。
雪鸮在王储的肩膀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离开,羽毛耸立,几乎和头一样大的身体大了一圈——从城堡主塔的另一侧一行人正以一种非常缺失风度与仪态的速度快速地靠近他们,为首的正是因为在奥丁收到了“冷遇”而一直郁郁寡欢,在这次度假中,除了晚间舞会与固定的礼拜与弥撒,不愿意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的罗莎丽娅,她带有神经质特质的外表在黄昏的余光中变得阴晴不定,无所适从的茫然、腹背受敌者的惶乱、无对象的仇恨、激动……不过现在她可找到对象了,她向亚历克斯冲了过来,在距离他还有两英尺左右的地方微微侧过身体,右手臂外展——维尔德格惊讶的挑眉,作为一个擅长近身搏斗的暴徒,他当然能从少女的预备动作中看出她的企图——她竟然是想掌掴这个国家第二尊贵的人——仅次于女王陛下的王储。
卡洛斯家族的傲慢,冲动,暴虐与不计后果,在现在的少女身上显露无遗。
罗莎丽娅的手臂举起,眼睛中除了暴怒之外还增添了不少得意洋洋,她觉得自己就象是一个中世纪之前矢志终身守贞的贞女,那时候旧约的智慧尚未传遍每一个国家,大部分人们还处于愚昧之中,为了保持身心的无玷一个神圣的少女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那又如何呢?虽然她现在手中没有匕首和刀剑,不过一个耳光足以表明自己的坚贞了,即便为此触怒女王陛下她也根本不在乎。
想象总是美好的。
罗莎丽娅骤然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亚历克斯而是那个别人的时候,以她的反应能力已经来不及收回挥出的手臂,“啪”的一声响,她的手掌已经重重地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巨大的反震力随即将她的手掌弹开,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她尖叫了起来,以为自己的手臂在那一瞬间已经被折成了无数段,身体也站立不稳,猛地向一侧倒去。
有人非常及时地伸出了援手——如果可以这么解释的话——灰白色头发的追随者神色平静地抓住了公主殿下在空中摆动的手臂,毫不费力地将她抛上半空,面朝下狠狠摔在地上,随即男人坚硬的膝盖干脆利索地敲上了她的脊背,并且双手用力将攻击未遂者的手臂折在她的背后——她的手背几乎能碰触到自己的后脑勺,而且身上还压着一个体重一百五十几磅的男人……嗯,请让我们相信她的贞洁没有受到一点损失。
罗莎丽娅的追随者们——也就是嬷嬷与圣殿骑士们,却因为被亚历克斯挡住了去路而迟缓了那么一点点——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那么快,快得他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他们甚至不清楚王储何时与维尔德格调换了位置——萨利埃里兄弟的默契配合是在争分夺秒的“恶作剧”与真枪实弹的“游戏”中锻炼出来的,虽然拥有超过平常人的力量与速度,但在非训练时间遇到紧急状况的时候,这些圣殿骑士完全不能与哪些真正的危险人物相提并论。
罗莎丽娅的上门齿卡进了泥土与草根间,她痛得连尖叫的力气都失去了,
“无礼的人……放开罗莎丽娅殿下……”一个圣殿骑士伸长了脖子叫喊道,他不敢直接伸出手去推开王储,只是晃动身体试图从亚历克斯的身边绕过去。
迎接他的是雪鸮锋利的爪子——雪鸮的视力与反应能力在温血生物中能够排进前十名,它甚至能够在厚厚积雪的遮蔽下发现与抓出老鼠——何况作为巫妖的魔宠,它在各方面都有加成。
没想到应该给自己先加上防护的鲁莽家伙足尖猛踢地面向后退去,保住了自己的眼珠,但雪鸮双爪带起的锐风依然在他的脸上无比均匀地留下了一排鲜明的血痕。
亚历克斯露出微笑——既然有着这样敏捷的身手,想要阻拦住罗莎丽娅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吧——不过……他究竟是踩了这个女性人类还有那些被她的愚蠢感染的追随者的那根尾巴?
伊诺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也因为这份尊敬与两者间的约定,他对罗莎丽娅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与宽容……而且最近他忙于绘制转化魔宠的阵法,绘制样图,准备材料,分析与感受咒语中的魔力流动,就像曾经绘制过的死灵骑士转化阵那样,虽然前者的复杂程度与后者完全不可相提并论(毕竟这是两个位面,而且魔力来源大不相同,不死者可不希望一不小心将自己转移到雪鸮或者宝石里面去了)……巫妖的谨慎让整个过程复杂了不少,还要在女王陛下的监督下,借着这次援助奥丁的机会,在密如繁星的工作中学习如何应付一整个国家的问题——如果要考究一下不死者的真实感受的话,只能这么说:在度假前夕,巫妖都恨不得撒丁是一个实质性的存在,好让他使用死灵法师们颇为偏爱的“解离术”一了百了——虽然这种学习也是不无裨益的,但“有益”与“喜好”并不一定每次都能相处融洽。
“唉呀,”那边的维尔德格虚情假意地说道:“原来是罗莎丽娅公主殿下,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恐怖分子,真抱歉……您看,因为上次的事情,我一直有点神经过敏”他诚恳的,甜蜜的,慢条斯理的道歉,:“啊,请不要乱动,让我放开您……呃,我需要先站起来,哦,我说过您不要乱动,”西撒丁的年轻暴徒若无其事地加重了力量,刚刚勉强抬起头来的罗莎丽娅重新埋回土堆——喜欢将自己的过期床伴扔进不可回收垃圾箱送进焚化场加工成优良花肥的传言纯粹是以讹传讹,但有一点非常正确,那就是维尔德格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家伙……骑士与情圣在西撒丁一般活不长。
罗莎丽娅应该觉得很满足了,鉴于维尔德格并没有信手拔出心爱的双鹰手枪打断她的四肢,就像西撒丁人对袭击者惯常所做的那样。
雪鸮轻轻地落回亚历克斯的肩膀,内侧雪白的翅膀优雅地收起,它呼呼地叫着,神气活现,嬷嬷与圣殿骑士的脸色堪堪与它羽毛的颜色相似——无论是白色还是黑褐色的那部分,万幸的是灰白发色的恶劣分子终于放开了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艰难地半跪在地上疯狂的干呕——就算是王室城堡,泥土里也必定会有……呃,某些节肢动物与环节动物……
亚历克斯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真实”传递过来的讯息让他首次有点仿效自己的导师在墙壁上抓挠几下的冲动——那些卡洛斯派的贵族们旧事重提,问题是女王陛下只会将它当成一个不好笑的笑话——鉴于这段时间亚历克斯对她的了解,亚历克斯与稍有理智与智慧的贵族们也能将其当作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事情——罗莎丽娅做王储妃,就算是女王陛下与王储殿下突然神经错乱同意了此事,这项提案也是无法从议会的手指缝间流过的——上议院鄙视她的无知与浅薄,下议院憎厌她的无情与虚伪。
不过还是有人信了,不是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