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裘东野的眼神像起了火一样一分分灼热起来,喉咙中响起不明显的呼噜声,就像在荒原中那头孤狼的低吼。
  这低吼让庄宁忽然生出一丝惧意,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浴衣穿上,却见裘东野霍然站起,一手卷起庄宁,猛地将他扔在床上。
  裘东野!等、等等!
  一下子被野蛮地摔了出去,庄宁撑起身子,惊慌地看向裘东野。
  他从没见过裘东野这副模样。自从他们俩开始相处以来,裘东野对待他从来都是温柔又克制,甚至时常都是小心翼翼地,只怕惹得他不高兴。
  庄宁完全没预料到,裘东野会这样粗暴地对待他。
  等等!裘东野!不要这样!
  眼见着玉火上头的裘东野就要扑到他身上,庄宁睁大眼睛对上裘东野的目光,想要渗透进他的意识中,将他不正常的暴躁平息下来。
  可还不等他进入裘东野的意识,裘东野却突然将他整个人一下子翻了过来。
  作为哨兵,裘东野力量大得超乎常人,而在混沌状态下,他对庄宁半点也不留情,无论庄宁怎么挣扎,仍是无法摆脱他的钳制。
  看不到他的眼睛,就再没办法控制他的精神。庄宁心里被本能的恐惧所占据,说话都无法控制地带了颤音。
  别这样裘东野别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难耐的折磨才停息下来。庄宁脱力地瘫在床上,连将裘东野掀下去的力气也丧失殆尽。
  大脑一时间停止了运转,庄宁做不出任何思考,只是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就连外面是阴是晴,都再没有心力去分辨。
  太不堪了。太屈辱了。太挫败了。
  这一切,糟得不能再糟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天空开始发暗,庄宁才感觉到压在背后的人微微动了动。
  庄宁?
  裘东野嗓音沙哑着,揉着眉骨坐了起来。而下一秒,他一口气陡然滞在胸腔,瞪着眼睛,半天都没能继续呼吸下去。
  庄宁就趴在自己身下,皮肤上红白青紫,肩膀上的咬痕已经结了血痂,下身一片狼藉。
  自从在异空间中将精神力过载到三阶,裘东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但就算没半点记忆,单单只看这场面,也能看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对你
  清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造的无法挽回的孽,裘东野浑身筋骨瞬间僵硬成了石头。
  他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庄宁,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庄宁浑身酸软着,手臂撑着床,勉强将自己撑了起来。
  可动一动,下面便疼得像要裂开。
  庄宁
  裘东野见庄宁起身起得艰难,伸手想要去扶他,却被庄宁猛地挥开手臂。
  庄宁我
  裘东野想说点什么,却被庄宁如刀的眼神生生截断。
  只见庄宁盯了他几秒,一句话不说,而后突然扬起手,使出全部的力气。
  啪!!
  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原版:WB:糖茶二四两;
  这次不是什么好车好车之后会有滴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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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放不下了
  浴室水声哗哗。裘东野站在浴室门口,默默地看着紧闭起来的玻璃门。
  错已然铸成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
  况且这件事,也根本没法弥补。
  他只能这么跟着庄宁,庄宁从床上起来,他也起来,庄宁进了浴室,他就在浴室门口等着。
  水声过了一会儿就停了。玻璃门打开,庄宁穿戴整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那么大个子堵在浴室门前,不可能看不见。但庄宁就像裘东野不存在一般,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
  他越过裘东野走到料理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掉,然后打开大门,也不管裘东野是不是还在家里,砰地关上门,径直离开了。
  其实庄宁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他不想看到裘东野,也不想在那房子里呆着,今天的事情,他半点也不想回忆起来。
  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那场不堪回首的结合,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庄宁沿着街边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部队的训练基地。
  算是惯性吧。以往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不是在家里,就是在训练基地。
  但今天他的身体,连训练都做不了。
  滴滴
  私人终端忽然响了一声。庄宁撑开手掌亮起终端,上面显示的是一厅指挥官发来的消息。
  令尊让你任务结束后去见他,勿忘。
  对了,出任务之前,指挥官是跟他传过话。
  令尊
  父亲
  庄宁没做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关上了终端,转身向着自家宅邸而去。
  去就去吧。
  反正今天已经这么糟糕了。
  无所谓再糟一点。
  父亲。
  嗯。
  庄父仍然坐在书房里那张宽大的书桌后,穿着笔挺的军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只不过和庄宁幼年时相比,脸上多了皱纹,发色也泛了灰白。
  庄宁站在门口,打过招呼之后,便是两厢无言。
  房间中有沙发,有椅子,但父亲不发话,庄宁是不能去坐的。这是父亲定的规矩。
  坐吧。终于看完了手中的文件,庄父伸手示意了一下书桌对面的单人椅。
  庄宁听话地坐下,但刚一坐上椅面,就像坐到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怎么了?庄父皱了皱眉。
  没事。庄宁回答着,紧咬着牙,又重新坐了下去。
  嗯。
  庄父看似对庄宁小小的异常没太在意,靠上椅背,插着手想了想,开口说道。
  听说,你在向导学院的毕业成绩不错。
  庄宁嘴唇微动,没有答话。
  庄父似乎也没有想听庄宁回答什么,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中央塔把你匹配给了那个特殊哨兵,这件事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我查了一下,算上这次,你们一起进行过三个任务,应该还不算晚。
  如果这两天再有任务下达给你们,你暂时不要接受,我会尽快向中央塔递交申请,解除你们的匹配。
  听到解除匹配几个字,庄宁猛然抬头,直直看向书桌对面的父亲。
  为什么?
  尽管知道父亲不喜欢他这样提问,但庄宁却仍忍不住脱口而出。
  庄父面色微不可见地沉了沉,但没多说什么,只是淡然回答着他的问题:你们一起进行过三个任务,你对他的情况,应该是大致了解的。
  他是一个能够无限过载精神力的哨兵,这样的哨兵拥有相当强大的战力,很难得,也很稀有,据我所知,包括他在内,中央部队历史上只出现过三个。
  但无限过载的哨兵很难控制,需要足够优秀的向导来与他匹配,中央塔将你匹配给他,是对你能力的一种肯定,这一点我很欣慰。
  但是,我不能允许你和他真正结成搭档。
  庄宁眉心皱起,虽然没有再继续追问为什么,但显然对父亲的反对并不理解。
  庄父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这件事。
  我刚才说过,在他之前,中央部队中曾经出过两个这样的稀有哨兵。思考了片刻,庄父继续说道。
  第一个大概出现在三十年前,而另一个大约是十五年前。他们都在中央部队中服役了很久,也立下了不少功勋。
  但是最终两个人全都被销毁了。
  庄父直视着庄宁的眼睛,口中的销毁一词冷酷得让人脊背发寒。
  销毁为什么庄宁下意识地攥起拳头。
  这种稀有哨兵的精神很不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精神会越来越紊乱,而这两人,最后都发展到了无法控制暴走的程度。
  庄父一脸冷淡地说。
  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他们。第一个哨兵的向导,被暴走后的哨兵杀死了,第二个哨兵虽然被武力压制住了,但是因为他的暴走,中央部队牺牲了不少优秀的军士。
  哨兵本人被处以极刑,而他的向导也因为控制不力的罪名被关进了监狱,直到现在也没有释放出来。
  和这样的哨兵匹配,不会有好的结果。因为哨兵能力强大,这两名向导在当时也是功勋累累,但最终却又都断送了前途或性命,一切归零。
  你是庄家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你重蹈那两个向导的覆辙。无论获罪还是死亡,都是有损名誉的事情,庄家家族中不能出现这样的污点。
  所以我会尽快向中央塔申请解除你们的匹配,为你重新匹配到一个正常且优秀的哨兵,这样对你的前途才是最有利的。
  庄宁垂着眼没有应声。房间中又是一阵安静。
  裘东野很可能在某个时间变得再也无法控制,只能被销毁。
  而身为他的向导,自己也会被牵连其中,要么下狱,要么死去。
  然后成为庄家的污点。
  有那么一瞬间,庄宁心里确实有了一丝动摇。毕竟就在今天,他才刚刚见识了裘东野暴走后的疯狂模样,一次在异空间消散时,一次在床上。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他,他会怎么样?他的言行总是不太正常,他对自己以外的人也都是冷淡漠然,就连并肩作战的队友罗因和红,至今与他都不能算是有多相熟。
  他能够接受新的向导吗?新的向导,能接受他吗?
  如果不能,那他该怎么办?
  那个从小孤单单的裘东野。
  那个只愿意对自己笑的裘东野。
  那个守在自己楼下不愿回家的裘东野。
  那个自己对他好一点,便开心得不知怎么好的裘东野。
  他该怎么办?
  不能
  不能不管他。
  他把自己当作了同类,他很努力地想要接近自己。
  如果自己真的不要他了,那他该有多伤心。
  庄宁心里默默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不知不觉,竟然就放不下他了。
  哪怕自己刚刚被他折腾得骨头都快散架。
  什么时候开始的。真奇怪
  抱歉,父亲。
  庄宁抬起头,安安然看着对面的父亲,眼神中不带有一丝反叛,口中却说着生硬的拒绝。
  我不能与他解除匹配,他需要我。
  什么?庄父眼睛一眯。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庄宁商量,一切都已经是决定好了的事。
  所以他也根本没想过一向顺从的庄宁会直接说不。
  这件事不是你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庄家的荣誉,你没有拒绝的资格。庄父压着语气说。
  庄宁也没有多争辩什么。二十几年父子,他对父亲太了解了。
  他只是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对父亲的话做出自己的回应。
  我会尽我所能,不成为庄家的污点。但如果最终真的有那么一天
  您怎么做,我都不介意。
  从自家宅邸出来之后,天已经黑透了。
  父亲对他的态度十分震怒,最后拍着桌子让他滚出去。
  就像他来之前预计的那样,这次又是一次不愉悦的父子会面。
  但以往的不愉悦,几乎都是庄宁单方面的不愉悦。
  而这一次,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在大事上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
  有点心闷,却也有点轻松。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身上一直酸痛,下面也不舒服。庄宁搭了辆车,只想早点回到家里,黑沉沉睡上一觉。
  不知道裘东野回去了没有。
  这么久了,该走了吧。
  庄宁往公寓楼走时还在这样想着,下一刻便在楼门前的花坛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那人看到庄宁,立刻就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着,似乎想跟庄宁说点什么,却又迟迟不敢上前。
  他当时没有意识,他不是故意这样对自己的。
  庄宁很清楚。
  而且自己也已经把这个人放在心里头,拿不出去了。
  但那白天时的种种,此刻的庄宁却仍然无法面对。
  毫无尊严地,就像雌兽一样被人压在身下。
  一想起来,就恨不能将自己从这世上抹去。
  庄宁闭了闭眼,没有去理裘东野,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而裘东野却也没有追上来,只是默默站在原地,目送庄宁走进大楼,消失在视野中。
  回到家,打开灯,庄宁坐在沙发上,缓缓出了口长气,只觉从身到心满满都是疲惫。
  时间不早了,电子时钟上显示到了晚上十点十五分。庄宁发了会儿呆,便走到浴室洗漱,准备休息。
  洗漱完毕,他走到窗边要拉上客厅的窗帘,拉到一半,又忍不住向楼下看了看。
  裘东野仍然坐在花坛边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宁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将窗帘拉了起来。
  不知道再晚一点,他会不会自己回去。
  希望他会回去,至少今晚,自己不想见他。
  迷迷糊糊,昏昏噩噩,庄宁躺在床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有。不经意间,一阵沙沙的雨声在他耳边清晰了起来。
  下雨了
  庄宁翻了个身,用手臂遮着眼睛,想继续睡去,可那雨声就像响在心里一样,让人越来越焦躁难抑。
  不知道裘东野,还在不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