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嘟嘟囔囔,声音很小。再说了,人家都对你爱搭不理。
  姜姚闭了闭眼。你懂什么。
  小时候,蓬莱岛的人都当她是怪人,神兵好端端的怎么会认她为主。向来没有同龄人接触她,不是抵触就是害怕。
  除了周峰。
  只有周峰看向她的眼神,很平静,很平淡,仅有的那点儿好奇也只是好奇她怎么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点儿小事虽然不至于成为喜欢一个人的理由,但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的因为所以。
  年少时候的喜欢,往往是来的莫名其妙的,然后任由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小事,逐渐的,一点一点的放大。
  最终变成再也割舍不了的东西。
  他们只是好兄弟!姜姚点点头,自信的拍拍胸脯,她可爱又善良,被拒绝怎么啦,周峰不理他,她可以理他呀!
  小毛头苦笑跟着点了点头,退出去。
  姜姚心心念念只有周峰,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也如她一般,苦苦的等候着姜姚。
  什么爱呀恨呀的,根本不值一提。
  都是一些入嘴的苦味,酿成了酒,执迷的人,还要当成什么好东西来细细的品。
  所谓大荒,其实也只是一块飘浮在蓬莱边境的岛屿,群岛上遍布嶙峋怪石,还有无数神秘古怪地界,所谓「禁地」。
  周峰本想把姜姚送回蓬莱仙主那里,谁成想这丫头古灵精怪,死活不肯回去。
  神兵霜雪毕竟出自大荒,姜姚能帮上忙是一定的,再三考虑下,也只好让她跟着。
  等五人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不由得脚下一沉,仿佛陷入了流沙泥沼里,说是触感上像是流沙泥沼,其实也不过是质地比较软的石头,与众不同的富有弹性。
  都说蓬莱虽不问世事,但却是最难对付的国度,这话果真没错。玄柘垂着眼,躲开一个泥沙石坑。
  那当然,我们蓬莱许多岛上都有数不清的禁制,若不是本地人或者他们的客人,根本不敢上来,怕是有去无回。姜姚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
  小毛头跟在后头一直在沉思,忧心忡忡的样子。
  有去无回,有了你就能回来?江以棠摇着扇子,瞥一眼姜姚。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我们一定能回来!带着某刀碎片回来。姜姚怒气冲冲的瞪着江以棠。
  江以棠不接话茬,刚入大荒,只觉得石头有古怪,未曾想这里的阵法也有很大讲究,多是经年的古阵。
  一不小心就会步入生死迷局。
  至于那阵法究竟有什么后果,应当没人想去尝试。
  周峰和玄柘都是话不多的人,姜姚有心想要提醒,又讲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她对于大荒太过熟悉,走路全凭与生俱来的直觉。
  你们跟着我的步伐走就行。姜姚在江以棠和小毛头的前面,周峰和玄柘的后头。
  江以棠和小毛头武功虽然不算差,但是和那三位比,委实不太够看。
  异变还是发生了,小毛头无意间踩到一块陷在软石上的骨头,四周的地形走势,竟然开始了变化。
  刚开始,他们进入大荒的时候发现,一眼望不到头,极远处和脚下现在所踩的石块差不多,一眼望过去,都是平坦的灰色。
  如今,远处层峦叠嶂,凭空出现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不仅如此,脚下蜿蜒的软石,通向了沙地。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走向沙丘是忌讳,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被哪里的沙子漩涡吞噬,十分危险。
  众人停下了脚步。
  玄柘处于飞升境,他倒是能飞过去,我的轻功也能飞到山石那里。就是姜姑娘和以棠兄弟,小毛头,你们周峰思索着开口。
  我也没问题。姜姚毕竟是蓬莱的公主,又有神兵霜雪,奇妙的地方多,有些自保能力在意料之中。
  江以棠和小毛头二人,兴许过不去,但身处禁地,四处危机重重,总不能将他们就在原地等候,太不安全。
  小毛头挠挠脑袋,纠结的看着姜姚。公主
  江以棠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犹豫的说。我身上法宝不少,跟着倒是能进去,就是怕后头危险太多,会拖累你们。
  他这话是真心实意,讲的也是实话,但其实内心是忐忑的,他怕周玄二人以为他是打退堂鼓,临危逃脱的人。
  那你们二人能平安回去吗?姜姚问。
  这个倒是没问题。江以棠看了眼小毛头,刚才就是他不小心踩了阵法,盘算着什么。
  对,对不起,是我刚才走神了。小毛头刚才确实是按着姜姚的步伐走的,不过现在又不确定起来,兴许是没注意到踩错了也没准。
  没事,有变才有的玩。玄柘兴趣盎然的,不算劝慰的说了一句他内心想法。
  小毛头感激的看了一眼玄柘,头一次觉得这剑仙也不算坏。
  下一句就是小声的一句不然怎么追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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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蓬莱大荒(六)
  前世碎片:故人怎会是萍水相逢?
  五人道了分别,周峰,玄柘,姜姚,便准备去那远处的高山上瞧瞧,小毛头和江以棠先回蓬莱江府,人员不齐,也是无奈之举。
  临别前,江以棠拱手。诸位大恩大德,江某没齿难忘,待到他日,必有回报。
  周峰不在意的摆摆手,只给他留个背影,刚要轻点足尖,用「千里不留行」轻功度过这片沙地,却被那清白的仙人,一把搂住了腰肢。
  玄柘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热息吹得周峰有点莫名的痒。
  省点功夫,我带你。
  周峰本想说自己武功高强,不至于损什么功夫,也用不着玄柘来给他省下什么,可被那剑仙二话不说已经飞到半空了,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
  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姜姚。
  姜姚咬牙切齿,慢吞吞的掏出神兵霜雪来,霜雪有灵,在她头顶上盘旋几周,又用温柔的锋芒贴了贴姜姚才开始履行本职工作,逐渐的变大,表成为一个不断旋转的飞轮。
  她跳了上去。霜雪,飞呀!
  那远处高山上有一处破旧府邸,朱门半掩,缝隙处灰尘和蛛网遍布,周峰用某刀简单清理掉杂物,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玄柘挡住他。我先进去。
  跟在后头的姜姚吐吐舌头,真不是她错觉,怎么觉得自己如此多余!?
  呃周峰没有意见。
  在迈入门槛的瞬间,他的头部仿佛被千根针穿过,极致撕裂的痛苦下,电光火石间,有那么一点记忆钻进了周峰的脑海里。
  之前断裂的记忆被某些能够粘合的东西粘在了一起,虽然能续接,却徒留万般遗憾,沉重的像是坠了铅,把人扯到地狱里。
  也是在这样一座高山上,云雾袅袅,遮挡住前头那人的具体身形,只能依稀瞧见个雪白的背影,他侧过头就露出半截好看的下巴。
  再就是传来低低的声音,音色很冷,语气却很温柔。还不跟过来?
  记忆里的自己穿着黑衣,头发被飒飒山风吹得有那么一缕垂到了鬓边,本来是个不修边幅的性子,小时候在泥坑里摔来摔去的时候亦有之,可见那人要回头了,又急忙掐了个法决整理仪容。
  陷在记忆里的周峰不能体会当时自己的心情,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瞧着那个青涩,局促,不安的自己。
  不是他,因为周峰笃定自己爱恨皆潇洒,就算上辈子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心田,那也一定是,爱时痛快,别时也坦然。
  可那个眼角眉梢都是欣喜的青年,又是谁?
  黑衣周峰掩饰一般的屈指弹了弹剑刃,语气有几分不自然。
  喂,这是我救你之后,头一次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这样就对了,老子又不欠你的。
  这里危险,我先进去。那人不置可否,好像刚才温柔片刻也不过是刹那,留给他的又是一个背影。
  记忆之外,玄柘意识到周峰的不自然,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轻声的唤。小周,小周?
  周峰哥哥?姜姚看见周峰额头上细密的汗,吓了一跳,还没来及不满玄柘对周峰的过分亲密举动,就被他指使着去一旁望风。
  望风??
  拜托,周围连个人影都没,她有什么可以望的。
  仙人之命,不可违背,姜姚心不甘情不愿的背过身去,站在三尺之外。
  小周,小周?
  还不跟过来。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又牵扯出了更深,更乱的记忆。
  我带你回草原去。
  仙人修无情道,你一心拉我入红尘,岂不可笑?
  小周,救命之恩,我当以身相许。
  仙人泽被苍生,身心俱是天下所有,区区一个周峰,还不够。
  我信你,自然是时时刻刻都信你。
  你毁飞升塔,盗芥子袋,意欲作乱天下,岂能容你?
  一剑贯心。
  重活一世,说是不在意,又岂能真的丁点都不介怀?
  周峰睁开双眼,一把推开身边的玄柘。
  玄柘怔愣住,试探的询问。小周?
  那些记忆太过混乱,又不完全,信息太少,周峰只是垂下眼帘,语气也淡淡的。没事,想起来旧时的一些事。
  玄柘有些狼狈的偏开头,那你可有,想起我?
  想问,却不敢问,只能止步于喉头,囫囵着吞了下去。
  不是什么大事。周峰迟疑的开口,真的确实,没有什么。
  倘若上一世,有人欺他,瞒他,杀他。
  一定是因为他自己,信那人,亲那人,顺那人,最后才落得个人人喊打的结局。
  怨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可周峰自己向来都是什么快意做什么,无怨无怪,可惜他白活一世,既然已经重来,再也不愿那样过。
  这府邸里头,可有某刀的气息?玄柘转移话题,像是怕已经引燃的导火索,马上就要点燃一场烟花。
  没有,估计还得再进一次小世界。上林苑的那块碎片就是进入小世界获取的,这次兴许也不例外,大家再次披上戏袍,粉墨登场,演个你情我愿的话本。
  既然你能把小世界当成虚妄一场空梦,那上一辈子呢?
  玄柘不敢问,也开不了口。
  相比较上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比较完善,甚至有了小仙境,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仙境,也相差不多。
  轮回之境,小世界的缝隙处,守着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妖,说是妖却有仙气,不知道是哪处得了大福气的精怪。
  姜姚和周峰的修为按理说来不到轮回之境的内层,也见不到驻守人,可周峰先一步破开屏障,顶着威压,一字一句的同玄柘讲。
  你这辈子不欠我,上辈子就算有亏欠,也补不到我头上来,别像上林苑那样。
  倘若不是仙人动什么手脚,按理说不会产生如此重的羁绊,他怎会对小世界里的人情深一往,周峰知道,却不想撕破脸皮。
  如今知道了那些事,就不可能一丁点都不在意。
  这剑仙游戏人间,周峰管不了,可不要把花招放在自己身上。
  你竟如此不信我吗?玄柘语气失落,像是受了多大冤屈,一双黝黑的眼珠也好似被水洗过。
  呃要点脸,好吗。
  周峰气的想笑,不愿理这不成器的剑仙,大步流星的跟在姜姚后头,跳入轮回台,只留下孤寂的仙人。
  玄柘最是无辜,他干了什么,他只不过是把姻缘红线拴在了小世界的他和周峰身上罢了。
  仙人做这种事,那样怎么了,那样是哪样。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玄柘还是没半点儿停留的麻溜栓上了姻缘线,不管哪一世,不管身在何处,周峰只能是他的,也必须是。
  轮回台里的周峰涤荡记忆的时候,熟悉的刺骨疼痛卷携而来。
  在高山上,他被熟悉环境刺激的露出了记忆一角,灵台之海受到了些许刺激,导致现在记忆出现偏差。
  他的记忆一会儿在儿时,一会儿又在少年,一会儿是现在,一会儿是过去。
  无数的光影碎片在他的脑海中虚晃而过,师父,姜姚,还有玄柘,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前尘恩怨。
  他是谁,又在何处,重活一世,一直以为记忆残缺的地方只有忘记玄柘,却突然发现,留给他的记忆才少的可怜,除了某刀和名字,竟然再无其他。
  坠入更深黑暗的刹那,记忆的滚轮停留在了和玄柘初见的那段时光。那时岁月正好,他的赤子之心,可经锤炼。
  此方世界是和大世界几近相似的一套系统,地府尚未完善,仙凡两境趋于成熟,天地规则也和大世界里相近,甚至这个世界也出现了仙人。
  仙人修无情道,名玄柘。
  不同的是,因为毕竟是个压制修为,压制记忆,削弱灵魂的小世界,这里的无情道定义也没有大世界那么严苛。
  玄柘在这个小世界历经三次渡劫,两次渡劫都以失败告终,这是第三次了,他的耐心耗尽,记忆又空缺,差点儿在这个小世界里就地飞升,冲出幻境。
  隐隐约约的,玄柘明白点儿什么莫须有的直觉,又不确定,只能守着满腔虚妄度日如年的熬。
  事情的转机终于出现,天道降临玉旨,命仙人收徒,以继承仙道衣钵。
  一切的一切,故事开始在,玄柘收徒的那一天。
  数不清的人,历经千般险阻,踏过云梯,也走过刀山火海,才得以面见仙人。
  玄柘坐在云端高台上,俯瞰众生,轻飘飘的一眼,谈不上多么重,便给人泰山压顶的错觉。
  座下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有男有女,眼神纯净透彻,都眼巴巴的盯着高高在上的神仙,渴望着被玄柘挑中,能有个机会一冲升天。
  可玄柘,一眼便看中一个穿着干净,却打着补丁的少年,他眼神坚毅而火热,眨也不眨的盯着玄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