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从善如流凑过去,伺候得非常到位。
  二位分明被关着,却完全没有俘虏的模样,卧底都卧得十分霸气。
  赤一到赤三,听着都是代号。季玄羽享受着秦云的梳毛服务,一边道,看来这里也不过是他们一个暂时的落脚点,灵兽们还会被转移。
  秦云鸟团蹭了蹭季玄羽团子的脑袋,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一起,秦云道:对,而且听他们方才的话,卖给普通人与修士的灵兽似乎还有区分。
  季玄羽也往秦云这边靠了靠,半边身子都贴了上去:不奇怪。普通人信玄学,多半都是想求点什么,比如平安健康、事业顺遂等等,修士们不一样。
  小肥啾漆黑的眸子里闪过锐利的眼神,季玄羽道:愿意拿十张高阶符咒换刚开灵的小鸟,他们贩卖灵兽不可能只是为了钱,照他们的意思,不能用才卖掉,一个用就很有说法,用来干嘛?
  秦云深以为然,他张开一边翅膀,往季玄羽身上盖了盖,不知那赤三还得等多久才到,两人便这么偎在一起小憩,时不时在识海里说说话,等着时间过去。
  刚开灵智的兽类只有很少的灵力,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为了生存还是要吃东西,但赤二完全没有投喂的打算,连水都不给。
  季玄羽舒服地贴着秦云,闭着眼,他不受环境影响,但不难想象,曾经被关在这里的灵物们该是怎样的恐惧和焦虑,笼子的栏杆上还有陈旧的血迹,或许曾有小家伙锲而不舍地、一下一下想要撞开逃出去可惜却失败了。
  季玄羽翅膀轻轻动了动,睁开眼睛:有人来了。
  赤三和赤一是一道回来的,赤三嘴里不停抱怨着:白跑一趟,哪有那么多开灵不久的等着我们去抓啊,要是能对其余灵物下手
  赤一:行了,抱怨也别说傻话,在非人办事处登记过身份的要是大量失踪出事,能不被察觉?
  赤二把装着秦云和季玄羽的笼子提起来:所以货就只有这两只了,走吧。
  三人把店门一关,笼子放进车辆后备箱里,开车驶出了市区,一个小时的车程,最终停在了个小型农家乐中。
  同样的,农家乐也不过是他们的伪装,离市区根本不算远,却一直藏得好好的,颇有灯下黑的感觉。
  进了院子,在普通人眼中,大约只会觉得奇怪,一个农家乐里怎么养着这么多动物,而且有些从长相上看简直闻所未闻,但在季玄羽跟秦云眼里,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大院里的动物,全都是灵气逆行,邪气缠身的灵物,久而久之,他们必将成为邪兽。
  季玄羽搭在杆上的爪子紧了紧,若不是还记着在演戏,要控制力道,恐怕这铁杆一下就得碎。
  这些灵兽脑门上都被贴了镇邪符,全都非常安静,整个院子里过五十的灵兽,却没有一只发出半点声响,脚步声在这样的环境里,突兀又刺耳。
  偏偏赤二还把步子踩得响亮,甚至有心情吹吹口哨。
  赤二带着秦云季玄羽一路穿过大院,来到后院中,后院正中央搁着个炼丹炉炼丹炉除了丹,其实也可以炼制别的东西,炉子里正生着火,旁边有人打着哈欠守着。
  药五,货来了。
  守着炉子的就是药五,他已经从昨晚值班到现在,快到换班时间了,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一指:新货放左边去,验货我不会,得等药七回来,他给唐五爷送药去了哈,困死我了,哎哎放最上面,你别放混了啊,右边可都是验好能用的。
  赤二把笼子往左边高处架子一搁:你睡糊涂就以为我也糊涂,左右不分?放好了。
  药五上前跟他勾肩搭背:走走,下班,去大院喝两杯。
  赤二无所谓:我反正真下班了,你还有一会儿吧,炉子里的火,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
  就剩最后一个阶段,不需要了,走,我带了酒过来,今天我请。
  两人勾肩搭背离开后,关着鸟团的笼子一颤,季玄羽和秦云恢复人形,悄无声息落到院中。
  后院关押的灵兽都还有神智,全是被拘着的,察觉季玄羽跟秦云身上的气息,个个都躁动起来,季玄羽将手指竖在唇边:嘘
  秦云抬手无声送出些许灵力,安抚了他们,灵兽们重新趴下去,只满怀期待地睁着眼睛,他们许多已经疲惫不堪,在这时眼神中却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吵不闹,却是无声地求救。
  秦云方才那安抚的灵息里也是在告诉他们:放心,没事的,我们会救你们出去。
  季玄羽走到丹炉前,里面火焰正旺,他竟然直接就把手伸了进去,面不改色探了探,手白白净净伸出去,又完好无损的出来,季玄羽闻了闻指尖的味道:丹药,伤药,加了灵蛇血。
  一条灵蛇动了动自己尾巴,尾巴边还有道刚愈合不久的口子,伤痕非常明显。
  秦云查看过右边的灵兽,季玄羽从丹炉边走过来:如何?
  种族不同,灵力普通,若非要说共同点的话秦云道,生命力和恢复力强横。
  大费周章捉拿这么多,应该不止抽点血炼丹,他们顶头的可是觊觎蛟筋的人。唐五爷跟他们竟是有联系的,可真是意外收获。
  唐家那边不是查不到消息么,这不就来了?
  季玄羽闭上眼,一团红光出现在他手中,既而分散开来,化作点点星光,落进了农家乐中所有灵兽的眉心,包括大院里那些贴上符咒的红光飞入时,赤一等人没有一人察觉,哪怕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季玄羽散出去的红光凭他们的本事是看不见的。
  那些额头被贴符咒快变成邪兽的灵物们微不可察的动了动身子,进而继续安静地睡着但无声无息间,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变化了。
  等跟药五换班的人走到丹炉边,季玄羽和秦云已经重新回到笼子里,安安静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药七回到农家乐时,没有急着去验新货,他照看唐五爷帮着养伤,实在累得慌,准备先休息够了再去。
  后来他是无数次后悔过自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验货,当然,后悔无用。
  第三十二章 是他固执,非要自找没趣
  季玄羽在办事的时候, 胡灵也没有闲着。
  胡灵跟着乐阳,在某综艺节目拍摄现场见到了孟嘉涛,此人先前已经回复了乐阳的消息, 说自己不知道什么灵宠。
  为了让摄像机拍出好效果, 舞台妆是有讲究的, 但胡灵怎么看都觉得, 孟嘉涛脸上的粉过于厚重了。
  厚厚的粉底盖住了他的疲态。
  胡灵跟着来片场,时不时就会收到周围的视线,还有人猜他是不是准备出道的新人,孟嘉涛跟乐阳熟稔地打完招呼, 也注意到了他。
  乐阳,你是新招了工作人员?
  乐阳:啊,我表弟,就兼职来玩玩。
  胡灵只朝孟嘉涛淡淡一笑, 并没有主动上前结交当红明星的意思,孟嘉涛心说这人懂不懂礼貌,但面上也维持住了:哦哦,这样啊。
  等拍摄完离开,胡灵扭了扭手腕:表哥, 你第一个诅咒源找到了。
  乐阳闻言精神一振:是谁?
  胡灵也不给他卖关子,直截了当:孟嘉涛。
  什么!?乐阳万万想不到,一直当朋友兄弟的居然会给他下诅咒, 他为什么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人心的事儿胡灵见得还少?不仅仅指的人类, 但凡有七情六欲的, 平均智商又够用的种族, 谁敢保证全体雪白纯粹?善恶这俩字儿之所以能诞生, 能被赋予意义, 那都是经验之谈啊。
  胡灵看着乐阳从惊讶到难受的表情,体贴地安慰了一句,随后道:诅咒你的还不止他一个,快,你再想想,平时还有没有谁可能只把你当表面朋友?
  乐阳一口老血:您之前安慰的话,就是为了后面更狠扎我心窝吗?
  胡灵拍拍他:只是让你尽快从伤心中走出来,嗯,可能是有点以毒攻毒。
  乐阳按了按千疮百孔的心口:我是做了什么孽啊难受。
  胡灵:等你心态调整好了,通知我一声。
  乐阳:什么?
  胡灵:我们得演一场戏看能不能从孟嘉涛那里把你其他诅咒源都调出来。
  当然,如果能顺便把灵宠的事也摸清,他觉得自己应该就能将功抵过,彻底求消除禁足令了。
  **
  药七一觉睡到大天亮,才晃晃悠悠来了后院,开始自己的验货工作,跟在丹炉边值班的药六简单打了招呼。
  新的伤药,药六把新出炉的药给他,今天还去唐五爷那儿?
  嗯,验完货就走。药七拿过药,他伤了灵识,伤太重了,要不是有我们的法子养着,基本就算废了。
  药七揣好药物,去够装着小鸟的笼子:让大家最近在外也仔细点吧,那群非人类都摸到江城去了,蛟筋算是彻底没了,主子正火大呢。
  药七画出道符文拍在笼子里,两只小鸟瑟瑟发抖依偎在一块儿,啾啾低鸣,符文从他们身上扫过,药七咦了一声:哟,这两只生命力居然不错啊,长得这般小,还真是不可貌相。
  药六:那就是能用了,我现在就去准备,抽取他们生命力。
  药七却一拦:不急。主人那边目前够用,也说了,若碰上合适的,可以给唐五爷养伤,这两只灵力温和,正好,我带他们去五爷那儿。
  一只发抖的鸟团忍不住把脑袋埋进了另一只翅膀里,看着好生可怜。
  可实际上,季玄羽只是不想让人瞧出他期待的样子。
  直接带去唐五爷身边?快,赶紧的。
  秦云翅膀裹着他,继续抖抖毛,一个人承担了两个人的表演,毫无破绽。
  季玄羽以为唐五爷强散灵识,如今怎么也该是个瘫痪,四肢不能动弹,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可当他见到唐五爷本人时,才发现自己判断有误。
  唐五爷靠坐在床头,面色灰败,精神确实不好,是伤患没错,但跟他预料之中还是差得远。
  没有灵丹妙药他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能坐起,昨儿季玄羽才探过丹炉,就凭这种伤药,哪怕当米顿顿给唐五爷煮饭吃,都不可能有奇效。
  季玄羽和秦云都想到了方才听来的:抽取生命力。
  抽取生命力是绝对的邪术,不仅如此,灵物的生命力,人类也用不了啊。
  季玄羽借着小鸟团身份的掩饰,毫无顾忌地打量起唐五爷。
  很多修士保养得当,光看样子时常猜不准年岁,唐五爷面上没什么皱纹,发丝间只有少许白丝,可那双眼睛里藏的东西又多又重,是经年累月沉下来的。
  季玄羽估摸:没有百岁也有八十。
  还有,唐五爷身上的气息总让季玄羽觉得不对劲。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有种淡淡的恶心。
  五爷,药七把笼子放下,将丹药拿了出来,您先把药吃了,再吸取这两只鸟的生气,今天应该就能下地走了。
  唐五爷接过丹药,就着水吃了,丹药入口后,他的脸颊边却突然裂开两瓣,好好一张人脸顷刻步入异形片场,但无论唐五爷还是药七,好像都视若无睹!
  换个胆小的在这儿,吓也吓了死了!
  皮肉裂开,边缘呈薄膜状,季玄羽没觉得恐怖,只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透过丑陋看本质:这分明是鳃!
  鱼鳃长在了人脸上!
  在鲛人族中,部分鲛人的鳃也清晰可见,但位置跟唐五爷这截然不同,而且,人家那是种族特征,你一个凡人,弄个鱼鳃在脸上是想做什么,人做腻了,真要变鱼吗?
  怎么,还想水陆两栖?
  那丹药入口后,唐五爷脖颈下的皮肤可清晰看见条绿色的线,如液体般顺着喉咙滑下,唐五爷吃完药,脸上的鳃还没有收回去,药七道:那您先消化一下药力,我马上准备给您注入生命力。
  唐五爷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季玄羽倒想看看,药七准备怎么注入。
  他从旁边柜子中搬出一堆瓶瓶罐罐,每样取了点来用,接着用毛笔蘸了调和得非常粘稠的液体,红得发黑,以关着鸟团的笼子为中心,在屋子正中央写写画画。
  以圆为心,方为缚,看得出过于粘稠的颜料不好用,画得不算快。
  季玄羽在法阵上也不能算精通,想要精,必须得钻研,季玄羽虽见得多,但不研此道,不过好在,他身边此时跟着的是秦云。
  秦云出于兴趣爱好,曾细心研究过各路法阵,别人眼里的鬼画符,他却能道出所以然。
  虽然他跟现世知识有万年代沟,但还有句话叫万变不离其宗,刚巧,阵法就适用于这句。
  药七画到一半时,秦云就在识海里开口了:阵起取生养灵的作用,他接下来会画什么我都能猜到了,不过拿出去的生命力也只能给灵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