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更容易想得多,也想知道更多,探索更多。
左弦一定选择咬下了这颗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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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二站:伊甸画廊(16)
如果左弦真的进入了阁楼,那他现在还活着吗?
成功从管家手里拿到钥匙的木慈站在木质的长梯上,他仰头看着紧闭的阁楼大门,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紧张。
拿钥匙这件事出乎意料的轻松,不知道是因为愧疚心,还是阁楼本来就没有禁止入内的规矩,管家在他们提出要求后相当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并且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次之前他们就已心知肚明的那句话:阁楼之中的画一定能令阁下陷入疯狂!
不过管家的转述跟清道夫所言大相径庭,比起劝人不要进去,他激动兴奋的脸色跟愉悦的腔调更像是卖安利成功的粉丝,甚至巴不得亲自带木慈进去。
这个疯狂,听起来更接近赞美。
只不过管家必须要待在大厅里,等待着其他人的吩咐,因此他只是非常遗憾又爽快地将钥匙交了出来。
陪着木慈在庄园里找寻左弦,余德明跟高三生义不容辞,可是说到要去阁楼,他们俩就立刻退缩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木慈当然能理解,就让他们在房间里等着,自己一个人来到三楼。
阁楼象征着禁果,这意味着它只会影响打开并且进入的人,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木慈紧紧攥着钥匙,觉得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水,他不能确定阁楼里到底有什么,临到头来,面对生死,他也不免迟疑。
这无疑是一次赌博。
这时木慈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余德明最后的劝告:别去了,木慈,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且都这么久了,何必把自己搭进去呢,我相信他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的。
这让木慈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他转身想往楼下走去,可一个念头又立刻将他刹住。
可是,如果左弦还活着呢?
更何况,既然已经触犯规则,那三个褪色人今晚恐怕还会再度出现,昨晚只有一个人在盯着他,谁也说不准今天会不会变成两个。
管家不允许画像被拿出房间,到晚上还不是依旧在赌命?既然是赌命,还不如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看看左弦到底在不在里面。
木慈逼着自己转身回去,来到阁楼的大门前,他吞咽着口水,沉重的铁锁顺着转动的钥匙而坠落在地,阁楼终于被推开。
阁楼里虽然密不透风,也没有灯光,但异常明亮干净,而且非常简洁,除了画,任何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更确切的说,这间阁楼彻底被画填满了。
墙壁上挂着许许多多雪白的肖像画,除了没有颜色之外,同样没有衣物,木慈的心突地一跳,想到了昨晚的三个褪色人,这些画像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那些褪色人一样。
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画布通过两侧松脱的线紧紧相连,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而画像上的人物线条也随着画布的紧密缠绕,被卷走一部分的躯体,扭曲地交融在一起,曲线造成的视觉差让他们活像是
一个畸形而巨大的怪物。
木慈慢慢吐出一口气。
本该属于个体的画像以这样的方式被拼接起来,墙壁是延伸的画布,整个阁楼本身同样是一幅惊人的画。
的确是非常惊人的创作。
不过木慈顾不上多看,就搜寻起左弦的身影来,过了好几遍,他才在角落里发现了对方,急忙奔过去,却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他低头一瞧,地上也全都是相连的画布,走在上面,仿佛踩在人的身躯跟头顶上一样软绵绵的,画像上的人齐刷刷地看着他,只有线条的瞳孔顺着木慈转动,这间画室少说有上百张画,自然有上百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妈的,我难道是跟眼睛杠上了吗?!
不,也不能这么说,昨晚那就是个瞎子。
木慈本能地退后了一步,正好踩在一个褪色人的脸上,脚下顿时传来踩爆什么东西的声音,让他全身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竖起来。
阁楼里几乎都是黑色的线条跟大片大片的空白,白到让木慈都快怀疑自己要得雪盲症了,他怎么都找不到左弦,不由得懊丧起来,就要离开阁楼时,忽然瞥见一抹刺眼的红色。
血眼?!
木慈下意识走过去,他这时候才发现左弦实际上就站在墙壁前,头微微低垂着,与其他画像一样□□,原本漆黑的头发跟眼睫毛尽数变成了一片雪白,几乎要与墙壁还有画像融为一体,以至于他刚刚看漏了好几次,要不是意外瞥见黯淡的血眼,恐怕现在都认不出来左弦。
凑近后,木慈才发现左弦的呼吸非常微弱,他的脖子跟两只手腕上都被缠上画布的线,被拉扯着站直,看上去活像一张优雅从容的人物画。
他也在褪色
木慈心下一惊,试图去解开缠在他手上的线,却完全找不到地方下手,又想扯开,哪知画布的线细得惊人,深深陷入左弦的肌肤之中,几乎要见血,加上没有抽烟的习惯,摸遍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工具帮得上忙,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先低声唤两句:左弦?你还好吗?
才喊了没两声,木慈身形一震,心头忽然涌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往四周一看,果不其然,整个阁楼突然都苏醒了过来,纠缠的画布使得内部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木慈赶紧转头去看大门,却绝望地发现整座阁楼都被画布包围住了,入口早已经消失无踪了,正欲撒腿躲避,却愣是动弹不得,原来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被画像紧紧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阁楼化做一台粉碎机,刀片一般的画布毫不迟疑地向他们冲来。
这一切都太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几秒钟就发生了。
画布交叠在一起,无数褪色人的肢体纠缠,扭曲的神态拼凑在一起,仿佛深渊里爬出来无穷无尽的恶鬼,迫不及待要拖着他们一同下地狱。
白色,白色,白色。
无穷无尽的白色与干瘪的黑色线条淹没木慈的视野。
没想到我就要死在这里。
木慈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看着画布铺天盖地挤压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死不活的左弦突然虚弱地开口:接着。
要不是木慈听得真真切切,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个东西顺着他的声音掉落下来,木慈顾不得多想,立刻接住,发现居然是个打火机,手指微微蹭动,火光顿时冒出来,原本气势汹汹的画布当场止在原地,连带着整个阁楼都停滞下来
木慈见有效果,立刻去燎断左弦身上线,画布的线居然如同有生命一般疯狂地往后缩去,而左弦整个人则因为失去支撑倒了下来。
还没等木慈继续烧下去,阁楼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管家的身影,他的脸色极度难看,不快地瞪着两人,声音阴冷:这个地方禁止明火。
阁楼顷刻间恢复正常,刚刚潮水般袭来的褪色人仿佛只是木慈的幻觉,大门仍旧在原来的位置。
而他傻傻举着打火机,抱着左弦,看上去像个不识好歹的纵火犯。
虎视眈眈的管家成了新威胁,看他的脸色,只要木慈一个回答不好,就随时准备梅开二度。
全然没给木慈片刻喘息。
抱歉!木慈从没像现在这么感激过管家的出现,立马拖着左弦往门口奔去,生怕管家关门走人,大声解释道,我们只是太痴迷看画了,想看得更仔细一点!我们绝不会再犯了。
管家的脸色阴晴不定,看上去不知道是相信还是没有相信,最终他只是冰冷地说道:请出来吧,这里不再欢迎二位了。
没问题!木慈简直求之不得,他赶紧拍了拍左弦的脸蛋,你没事吧?还清醒吗?
左弦勉强睁开眼睛,看上去神情恍惚,木慈微微松了口气,赶紧把人背起来,跟管家擦身而过,对方要走了钥匙后,如同蛇一般阴冷的目光始终盯着他的背影。
木慈顾不得多想,背着左弦赶紧往楼下去冲去。
余德明跟高三生显然没想到木慈居然真的能成功,看得目瞪口呆,而左弦看上去出气多入气少,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三人重新忙活起来。
好在左弦本人还有点意识,先跟他们要了点吃的,才吃完就立刻躺下去睡着了。
吓得三人差点魂飞魄散,还以为白忙活了一场,好在木慈试了试对方的呼吸,又听了听心跳,确定离阎王爷来接人还需要些路程,这才松了口气。
趁着左弦休息,余德明犹豫片刻,问道:要不要告诉清道夫啊?
干嘛告诉他,人是木哥救的。高三生鄙夷道,他又没出什么力,再说他也不在乎。
余德明温声道:好歹大家都是同伴。
我看他可没这么想。高三生嘟囔着,却也没再坚持
最后还是余德明去跟清道夫说了一声,对方没表态,只说了句知道了,高三生一听更来气,拽着余德明就回来了。
到吃午饭的时候,木慈试图喊醒左弦,可对方只是无动于衷,继续跟他的周公下棋,只好放弃。
反正左弦已经缺席那么多顿,想来也不差这一顿。
画家果然没有问起左弦,而是继续开始挑选模特,这天被选中的是高三生,他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神色瞬间就从迷茫变成恐惧,他下意识看向余德明与木慈,期望他们能拯救自己,可两人也无计可施。
我我不要!高三生躲避开画家伸来的手,跌跌撞撞往后退去,带翻了瓷盘跟刀叉,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我不去!!!
画家叹息道:真遗憾,不过这样的姿态也很动人,不过我想你不会乖乖跟我走了,看来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她拍了拍手,几个仆人就拧住高三生,将他硬生生拖走,走廊里回荡着年轻人凄厉的叫喊声:木哥救救我!救救我!
清道夫无动于衷,平静地起身往回走。
琳娜擦了擦红艳的嘴唇,端着葡萄酒摇晃,冷笑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知道闹脾气。
杀马特也怪笑了两声:我还以为有好戏看。
这时琳娜又看向木慈,轻佻问道:说起来,你不救他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画个像而已。木慈干巴巴道,我想晚饭会再见面的。
琳娜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的言不由衷。
而木慈跟余德明只是默默起身离席,谁都没有再说话,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那个年轻人恐怕凶多吉少。
唯一的好消息是,左弦在下午三点醒来了。
阁楼的褪色只是在左弦的身上中止,而没有复原,他现在看上去简直像个白化病人。
不过左弦倒是很自得其乐,他拿着一个洗干净的红苹果,与雪白的手指一对比,显得更为惊人,愉快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我是禁果。
木慈情不自禁:你有病?
第49章 第二站:伊甸画廊(17)
一开始木慈的确以为左弦只是在开玩笑。
直到对方摇动铃铛,却没有一名仆人到来时,木慈才意识到那是一句双关。
左弦所说的并不只有苹果,还包括他自己。
这让木慈下意识抄起壁炉上放着的烛台,利落地去除蜡烛,用尖刺部分对准眼前白化病人一般的左弦,慢慢退到门口,警惕无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冒着死亡的威胁带出来的是个脏东西,那现在解决掉也不算太晚。
他确实不敢杀人,不过清道夫一定很乐意代劳。
放松,放松。左弦立刻举起双手,红苹果滑稽地被捧到高处,他看上去一脸无辜,微微颤动的白色睫毛比以往更让人心烦意乱,像是两只扑火的飞蛾,我只是转职而已,又不是换个马甲,最多就是从叫做左弦的模特,变成叫做左弦的苹果。
木慈费劲地理解他的话,慢慢放下手,问道:简单来讲,你还是左弦对吧。
左弦赞许地打了个响指:没错。
那就行了,我管你是什么东西。木慈松了口气,把烛台放回原位,走过来坐在左弦边上,严肃道,其他的可以等会说,我现在有一桩麻烦要你解决。
左弦遗憾道:难道是在资本社会里生存久了,连你这样的人都开始学会压榨可怜的病人了吗?说说看,什么事。
木慈并没有理会,而是老老实实地把褪色人跟管家的事重说了一遍:你比我聪明得多,你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原来你是为了利用我才来找我的。左弦捧心道,好伤心啊,要我也没有办法的话,那你岂不是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了?这样做生意可是会破产的。
不会啊。木慈淡淡道,反正想不出办法,我今天晚上也不一定能撑过去,如果能找到你或者你的尸体,也算了结我一个心愿,我倒是觉得稳赚不赔。最多就是你的价值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高,赚多赚少的问题而已。
左弦微微顿了顿,总算收起他的表演欲,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木慈,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沉默半晌,左弦才说道:你知道吗?虽然伊甸园的树叫做善恶树,可是夏娃跟亚当吃了果子之后,却知道了羞耻,得到了智慧,怎么想也应该叫做智慧树吧。
嗯智慧树上智慧果,智慧树下你和我?木慈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谨慎地应和了一下左弦。
你很富有童趣啊
我确实有个很健康的童年。
左弦微微叹了口气,他从床上走下来,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看光,肩膀上的血眼此刻黯淡无光,像一块落在画布上年代久远的红斑,捞起睡衣穿好严肃道:总而言之,作为你的金苹果,虽然你没有办法,但是我的确想出一个办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