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食物的包装都已经破损,三人只能放弃,好在商场足够大,到处搜刮一下,遗漏下来的东西也够他们四个人吃撑,之后苦艾酒又往推车里丢了两套无人问津的被褥,这才算罢休。
寻找被褥的时候,四人还发现货架的转角处躺着一个还活着的人类,他露出血迹斑斑的上半身,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还在微微动弹着。
是人?木慈又惊又喜,正要赶上去帮忙,很快,他的脸上退去喜色,变成了惊慌,不不是人!
因为对方同样发现了他们,它兴奋地从拐角处爬了出来,也将全貌彻底展露在四人的面前。
它的下半身跟内脏都已经被吃得精光,只剩下一个完好的上半身,扁平的腹部变成两张贴合的皮,现在正使劲儿用手臂向他们以龟速移动着,带着血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怪异而畸形的一幕烙印在木慈的大脑当中,久久不能遗忘,因为它看上去实在太像人,就像一个挣扎求生的受害者。
可实际上正相反。
这让木慈止不住得犯恶心。
看来,它们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为了生存会选择进食自己的同类。苦艾酒蹲下身观察,用顺来的雨伞捅了捅那半截丧尸的额头,把它戳了回去,轻声道,你们俩来得太巧,一定是不小心打扰到它们的进餐时间了,难怪追着你们不放。
为什么它这样了都能行动?木慈忍不住问。
左弦拍了拍他的肩膀:腰斩能活很久。
清道夫正将路上拿到的水果刀绑在枪上,他猛然刺出,丧尸的脑袋顿时被切了开来,爆出一地脓水。
苦艾酒一个激灵,手指按在伞的开关上,大伞猛然弹开,挡住了泼溅出来的汁液。
这只丧尸的头骨很脆弱,只有正常人类硬度的三分之一,可能是营养不良。清道夫不动声色地在丧尸的衣服上蹭掉了尖刀上那些脑浆混合物,平淡无奇地说道,不过跟人一样,脑死亡后,就会停止行动了。
噫。苦艾酒发出嫌弃的声音,重新站了起来,然后晃晃手上的伞,走吧。
路过伞架时,苦艾酒悄悄地换了一把新伞,还提走了不知道被谁遗弃在地上的工具箱。
目睹这一切的木慈:
居民区往外是一条空荡荡的公路,把东西搬运上车后,四个人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稀松平常地就像开启一段新旅程。
这时候黄昏已经到来,赤色的霞光笼罩着整片天空,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居民区外有零星的几只丧尸在游荡,又很快被跑车远远抛在身后,看着他们驶入早已沉寂多时的公路。
公路两侧最开始是一片荒野,之后很快就被山丘取代,随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树木诡异扭曲的投影偶尔会来车里做做客。
这时候木慈才忽然意识到,并不止那个区域,这个星球仿佛都陷入了一个缓慢死亡的状态,这一路上,他们除了植物就没再见到任何活物。
天上的飞鸟,树丛里的动物,包括建在公路旁本该痛宰他们一顿的旅馆老板,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似乎都遗忘在这片黑暗之中,远方也不再有城市明亮而引人注目的灯光,车票被别在仪表盘上,闪烁的光点偶尔显示他们在接近死城,又偶尔显示他们在远离死城。
夜色太暗沉,当最后一丝光线都消失的时候,掌控着方向盘的苦艾酒打开了车内灯光,把车停在了路,叹气道:虽然我很想加急赶路,但路上说不准会错过很多风景,就先这样休息一晚上吧。
其他三人当然没有意见,清道夫上车后就一直在闭目养神,众人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这句话一出,他立刻睁开眼睛,沉声道:吃饭!
苦艾酒:
左弦:
木慈: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有热食,好在四个人并不是特别的娇贵,而左弦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我现在真的开始有点怀疑了。
木慈在左弦说出怀疑内容之前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正在开一大瓶果汁,清道夫把一次性杯子凑过来,这次轮到他有点好奇了:你知道他要说什么?
知道。木慈冷冰冰地说道,他要说废话。
左弦当即笑得乐不可支起来。
一头雾水的苦艾酒跟清道夫面面相觑,苦艾酒靠在座位靠背上,催促道:哎哎,能不能先说,别笑了。
左弦简直要笑蜷起来,木慈黑着脸道:他每次跟我一起下站都会遇到食物得不到保障的情况,第一次我们被怪物追着跑,第二次不能吃太多,第三次是饥荒,第四次是随便抽选的食物,第五次就是这一次了。
清道夫跟苦艾酒都跟木慈一起组过队,一个体验过伊甸画廊,一个是一道走过青旅,这会儿都恍然大悟:啊!我记得!
这下苦艾酒跟清道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搞不懂。苦艾酒开了一罐啤酒,奇怪地打量着木慈,火车是不是跟你的胃有仇,怎么每次到你就总是跟吃的过不去。
谁知道。木慈也很纳闷。
四周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里,无边的黑暗里似乎只剩下他们这一小团光,吃过饭后没多久,苦艾酒就把车关掉了,第一是节省油耗,第二是避免会有游荡的丧尸被吸引过来。
从一直追着左弦跟木慈的丧尸群身上就能看出来这些东西对活食的执念,它们没有任何工作要忙,也不知道疲倦跟痛苦,脑子里除了吃就是吃,能不纠缠就不纠缠是最好的。
这下连光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清道夫开了一点车窗换换空气,闷热潮湿的夜风从缝隙里飘进来,他只好又把车窗关上。
过了半小时,车里重新亮起灯光,满头都是汗水的苦艾酒默默开启空调,他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三人:路上要是没加油站,还是得换车,不如物尽其用,别浪费了。
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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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五站:死城(06)
木慈大概在凌晨四点左右醒来。
天已经微微亮起来了,他们似乎正好降临在热浪退去的前一日,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滂沱大雨,雨是在半夜下起来的,木慈半夜还醒了一遭,确定不是敌袭后又再睡过去,没想到一直没停,反而越下越大。
左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他让木慈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又将被子拉高了点,挡住光线,他的手正轻柔地捂在木慈耳朵上,放轻声音跟其他两人讲话。
你们看过汉尼拔吗?
木慈迷迷糊糊地辨认出这是苦艾酒的声音,车并没有启动,他们似乎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什么东西。
沉默的羔羊?清道夫琢磨着说道,他跟麋鹿有什么关系?从片名上来看都是食草动物?那我推荐兔八哥。
左弦的手开始无意识地顺理着木慈的头发,手指偶尔会按摩过一些穴位,让木慈昏昏沉沉地不想起来:不是,他说的是电视剧,汉尼拔是由一位丹麦男演员扮演,里面另一位具有超强共情能力的男主演经常会做梦梦见一只巨大的麋鹿,那头麋鹿就象征着汉尼拔。
清道夫低声道:Windigo(温迪戈)。这个双关有够烂的!
温迪戈是北美流行的一种民间传说,意为吞吃的恶魔,它是一种贪得无厌的食人怪物,是由活人变化而来,有很多种不同的形象,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鹿头人形怪。
正符合他们现在遇到丧尸的情景,也正符合汉尼拔吃人的形象。
木慈睡眼惺忪地挺起身,差点没磕到左弦的下巴,进入到这个昏暗的清晨里,雨刷正在勤奋而稳定地工作,他终于看到这番对话的主人公一只顶着大角的麋鹿。
它身上有些皮肉已经开始腐烂,整体仍然很健硕,硕大的犄角看上去差不多近两米,比起鹿看上去更像一只牛,眼睛变成非常浑浊的青白色,正在这条公路上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不过由于雨势太大的缘故,麋鹿丧尸没有因为雨刷的动静而接近他们,倒是他们能清晰地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它的身影。
动物也变异了。木慈趴在窗户上喃喃道,那就是说我们接下去会遇到游戏里出现的那种丧尸猫狗之类的?
更糟,搞不好还有丧尸蟑螂。苦艾酒故意吓唬他。
蟑螂本身就已经很像丧尸了,压根就用不着变。左弦无情地吐槽回去,它们不管变不变都会进食自己的同类,说不准变了更好,直接绝后,加上生命周期短暂,说不定能实现人类一直做不到的事,让蟑螂绝种。
清道夫倒是想到一个很认真的问题:你怎么能确定丧尸没有繁衍的功能呢?
苦艾酒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天啊,我们真的要讨论这种话题吗?我们又不是科学家,如果你们需要一具尸体解剖来确定它什么部分更脆弱,我百分百举手赞同,可繁衍?抱歉,虽然我能理解这玩意是每个人的自由,但不然我们找找看有没有活下来的心理医生?
幸好卡/宾.枪能折叠,清道夫直接一枪托捣在了苦艾酒的肚子上,冷冰冰道:我劝你谨言慎行。
完了,我遭受重创。苦艾酒一脸痛苦地趴在方向盘,不能动弹,不过五秒钟之后他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开始继续观察麋鹿的前进状态,顺带嚼口香糖:你们说,要是我现在开车,它会不会直接撞过来?
有可能。
清道夫从物品柜里翻出一本花花公子杂志,封面上衣着过于火辣而导致容易被马赛克的金发女郎正挑逗地从二维空间抛出一个足以传递到三维空间的媚眼,作为三维生物的清道夫毫不留情地把媚眼卷成了大小眼。
左弦笑眯眯地从食谱进行分析:虽然麋鹿大多吃的是树叶,但是如果这种病毒增加的是攻击性,它可能会为了取乐进攻我们,然后把我们这四样对它毫无意义的食物放在公路上做铁板烧烤,任其腐烂发臭。
除此之外,雨天同样是个不利的因素,不光是能见度低,雨水也极容易让轮胎打滑,总之不适合进行速度与激情这一活动,因此尽量不起冲突是最好的。
浪费食物要下地狱的。苦艾酒哀叹道,又转向沉默不语的木慈,这位帅哥,沉默让你显得很高深,请问是在深思熟虑打腹稿,准备发表一篇偶遇麋鹿的论文吗?
反正闲来无事,开不了车,只好唠唠嗑。
不。木慈谨慎地说道,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刷牙。
三人:
不过天不从人愿,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人无害鹿心,鹿有害人意。
就在四人安静地待在车里不想跟麋鹿发生任何冲突的时候,麋鹿却似乎在雨声之中听到了什么,很快就往车子的方向跑过来。
更正一点,是猛然冲过来!
巨大的麋鹿一下子撞在了车子上,整个车身被带着剧烈摇晃起来,几乎被掀起半边,一直做着准备的苦艾酒猛然踩下油门,却只听见尖利刺耳的剐蹭声,被抬起来的半边轮胎似乎卡在了麋鹿身上,疯狂地跟血肉摩擦起来。
四人的半边身体都因为惯性而往下倒去,木慈直接撞在了左弦的肋骨上,要不是他醒来时重新系上安全带,及时被挂住身体,估计这一下能直接给左弦造成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我这一下。左弦整个人都撞在车门上,痛得下意识蜷了起来,居然还有心情跟苦艾酒一较高下,肯定比刚刚清道夫砸你痛多了。
苦艾酒抓着方向盘硬生生把自己拧正身体,咬着牙一个个往外蹦字:你放屁
他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能稳定住局面,那种让人牙酸的摩擦声越来越大,终于逼退了试图把车子完全顶翻的麋鹿,这下木慈才从车窗里看到这只麋鹿丧尸半边身体的血肉几乎都掉下来了,甚至能看到它的骨头跟一部分内脏。
它根本没有痛觉,大概是轮胎伤到腿上的肌肉或者筋了,才支撑不住让车掉了下来。
那青白色的大眼睛凑近车窗,一瘸一拐地往后退去,低头亮出巨大的犄角,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车轮落地后打滑了两下才稳定地运转起来,在麋鹿撞过来的那一瞬间,苦艾酒带着一地的雨水漂移了出去。
麋鹿带着只剩下半边完好的身体跟一条伤腿追了上来,它跑起来快得简直像匹马,血淋淋的前腿看不出任何问题,只是偶尔会颠簸一下,它追得很紧,而且不知疲倦。
而车子不受控制地在公路上滑动了几下,车四人像是被想买新娃娃的小女孩摇晃的储存罐硬币,在车内空间里颠簸了大概有十几秒左右,车几乎就要一头撞上松树
木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而之前的旋转更是将他吃早饭的胃部被揉捏成了一团,大脑几乎没办法思考任何事。
时间像是停滞了几秒,几乎要滑到松树林里去的车硬生生蹭着松树擦过去,被苦艾酒扭上了正轨,重新回到跑道上。
而奔驰的麋鹿重重地撞上了车屁股,将车子往前猛然推出去数米,险些又滑进树林当中,苦艾酒猛然砸了一下方向盘,一边飙车一边骂脏话,在一条完全不熟悉的公路上努力跟一只发疯的丧尸麋鹿一点点拉开距离。
这场拉锯战维持了大概有几分钟,麋鹿的腿终于难以承受重负,巨大的身体被自己绊倒,整个飞扑出去,几乎是贴着车屁股沉重地砸在地面上,角因为撞击而断裂开来,身体底下的鲜血被雨水晕染得几乎看不清晰,它试图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又很快倒下去。
再然后,雨水将它的身影冲淡至消失不见。
雨在半个小时后一道离开了这条公路,地面上积着一些水,太阳已经出来,亮晶晶地照在水面上。
四人终于在早午餐时间段能够平安地刷上牙,物资简单,四人挤着同一条薄荷牙膏,一时间分不清是口腔里凉快,还是早上的冷空气让人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