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戴上它
  陈双嘴里的蛋糕还没咽,小王冠还没取下来,眼睛一亮,比刚才还要灵动。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着给你买个运动手环,又怕你不习惯戴着。屈南的脸更红了,后来我想,反正你习惯戴着这个,买了你肯定会用上,就随便挑了一个。
  陈双没说话,嘴里无声地咀嚼,眼睛却盯在乳钉上。他的瞳色天生浅,有时候没有那么黑亮,显得没什么精神。可是仔细看,就会看出是少见的茶色。
  原本想挑一个简单的,后来我想,买都买了,干脆买个漂亮的。屈南把小首饰盒递过去,我也没给别人买过首饰,不知道该怎么挑,选了半天选了这个是不是太高调了?
  陈双摇摇头,拿着塑料叉子的手慢慢伸过去,然后迅速抓过那个小盒,紧紧地攥在手里。
  谢谢等了一会儿,陈双才抬起眼皮来,轻轻地说。屈南太好了,给自己准备这么多礼物,多到陈双需要慢慢消化,可是又实在想要,怕抓不到就收回去,怕攥不住就真的没了。
  不管是那个泰迪熊,还是那双鞋,还是手里这个小东西。
  你别急,就是送给你的。屈南将他看得透透的,流浪狗吃罐头之前也会百般试探。
  谢谢你。陈双又重复一遍,手指紧紧抠着首饰盒。
  不用谢,过生日的人就是要收礼物的。屈南留给他时间去消化情绪,等到他盘子里的蛋糕吃完,又给他递了一块儿,再吃些,刚才冻坏了吧?
  陈双点点头,刚才有几分钟他以为自己会冻死。谢谢你给我买这么多,等你过生日,我也给你买。你喜欢什么啊?
  喜欢什么?屈南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茫然,但很快又覆盖上笑容,我喜欢的东西挺多的,你随便送什么都好。你不试试那个么?
  陈双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刚才就想迫不及待地试试了,只是怕屈南看出来。现在刚好有个台阶,他赶紧顺着屈南的话往下说:那可以啊,既然是你送的,我试试。
  蛋糕非常好吃,不夸张地形容,陈双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棒的甜点,现在也暂时放下了,撩起穿在身上的屈南的衣服,把下摆往嘴里一塞。
  两只手腾出来,陈双咬着衣服,轻轻地转动简易钉的右端小球,转下来之后再拔出来,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这里穿过孔。
  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陈双叼着衣服说,声音含糊着。自己也买过不少小首饰,只是这么精致的还是第一次见。
  很贵吧?他抬头问屈南。
  屈南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脸藏起来可耳朵是红的。不贵,我有比赛奖金。
  瞎掰,一定很贵。陈双捏住看看,雕工非常讲究,玫瑰花片层层叠加,在黄豆大的空间发挥,竟然栩栩如生。而且还能看出这不是一朵盛放期的玫瑰,最下面两片已经开始枯萎,更显出荼蘼的氛围感。
  让他想起秘密基地里的花朵。
  钉身是纯金色,另一端是六爪型的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不会是真的宝石吧?陈双把它摘下来,看了看,随后用打磨圆润的钉针对准,试着往里塞了塞。
  合适么?屈南问,脸还是扭向左侧,余光能看见陈双的动作。
  合适啊,我还担心你买的号码不对,捅不进去。陈双一说话,衣服就往下掉,只好再腾出手去掀,这样又没法戴首饰,忙了两下之后正准备把衣服咬紧些,屈南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了手里的东西。
  我帮你吧。屈南轻声说,衣服往上撩撩。
  哦。陈双挺起胸口,你怎么买到这么合适的?
  屈南抿紧嘴唇。那次我摸了一下,就大概记住粗细了。要是太粗了,你带着不舒服,记得赶紧告诉我。
  不粗,不过你轻点儿啊。陈双往下看看,金属穿透身体的异物感袭来,又因为皮肤有软度,不可能瞬间捅进去,是慢慢的,所以这个过程格外长。
  屈南攥着玫瑰的那端,表情格外认真,额头上的液体不知是汗珠还是刚才落上的雨滴。先是捅进去两毫米,随后为了顺利通过,手指轻捻,慢慢往里拧动。
  陈双嘶了一声,不疼,只是很害怕,因为不是自己亲手来。
  我会小心的。屈南抬眼看了他一眼,马上就好。
  陈双点点头,盯准了自己打过孔的地方。如果不放东西,几乎是找不到的,渐渐地,左端开始凸起,皮肤好像要变薄,然后扭动着出现一个小颗粒大小的针钉前端,啵一下顶出来。
  呼。屈南大喘气,赶紧把红宝石帽给安上,我都紧张了,不疼吧?
  不疼。陈双自己摸了两下,像嵌了一滴鲜红的血,又像插了一朵艳丽的小花花。对比之下,刚才自己的简易钉好寒酸。
  不疼就好。屈南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擦了擦手指的汗,冷静了一会儿才说,咱们继续吃蛋糕吧。
  嗯。陈双又拿起纸盘,给自己塞了一口奶油。
  明明只是一个小首饰,陈双却总忍不住透过领口去看它,仿佛自己也随着它增加了什么身价,变成了一个精致的小煤球。雨终于有了变小的趋势,雷声正在远离,陈双时不时看向屈南那边,偶尔两个人的眼神会撞上。
  撞上之后,两个人又迅速地躲开。
  最后陈双先笑了,屈南可真是一个脸皮薄的omega。你躲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又不会对你干什么今天谢谢你,我还以为我和我弟要流落街头呢。
  流落街头?你过生日,你家里人为什么不来接你?屈南抹掉嘴上的奶油,忽然问。
  陈双看着他嘴角的白色,以前看过片,好多诱人小受勾引人会故意喝牛奶沾奶泡,弄出一圈白色,但屈南肯定不是故意的。我爸订好餐厅了,说带我们吃饭,是我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
  用不用我打车送你们过去?屈南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早。
  不用,不用。陈双还没舍得摘掉生日王冠,我一会儿骑小摩托带我弟过去。
  小摩托?屈南往外看看。
  一辆电动自行车孤零零地支在外面。
  那个?屈南指了指。
  嗯,我每天都骑着快乐的小摩托接送我弟上下学。陈双又偷看自己胸口一眼。
  所以你以前每天迟到早退就是因为他?屈南又想起了那两杯奶茶购买通知,看来这几天陈双能按时参加训练是因为带弟弟来了,他为什么不能自己坐车来找你?
  他不行,他真的不行。陈双忽然紧张起来,开始听周围的动静。
  也是,小孩儿需要照顾这样吧,明天早训我请假,我见见他,咱们一起想个办法。屈南正说着,只见陈双整个人坐直,表情也开始焦虑。
  我弟醒了,我听见他叫我了。陈双放下手里的蛋糕,他找不到我会害怕。
  可是我没听见啊。屈南又听听,忽然间,不远处像是有动静,然后有个小小的声音,再叫哥。
  我弟找我呢。陈双坐不住了,要不你先走,明天早训我去找你?你这样出现一定会吓着他。
  屈南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汗滴从陈双太阳穴淌下来,也没再开口,而是开始收拾东西。蛋糕还剩下三分之二,他把蛋糕盒盖上,将绸缎带重新打结。
  那这么说定了,明早见。我先出去打车,你等雨变小再出去,回家给我发个微信。屈南拉上外套的拉锁,钻出水泥管,他撑开大伞,看了一眼陈双,再走向刚才过来的方向,慢慢消失不见。
  陈双看着他走,像做了一场大雨里的梦,应该说,屈南的出现就像是他倒霉人生里的一场梦,像是老天特意给他掉了个糖果。
  这么完美的人,还亲了一下自己陈双摸摸胎记,一刹那,觉得它不是那么讨厌了。它是个小怪物,一直趴在自己的脸上,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现在它露出来,还得到了一个亲亲。
  陈双笑了笑,等雨变小后才钻出来,拎着蛋糕盒和纸袋往刚才的管道里冲。四水果真已经醒了,目光很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
  哥回来了。陈双这才摘掉头上的王冠,给弟弟戴上,纸袋里还有一条干毛巾、一件外套、几件一次性的雨衣,他赶紧给弟弟披上衣服。
  哥。陆水抓住他的手腕,攥得他皮肤发红。
  哥刚才去拿蛋糕了,有个人送了东西过来。陈双亲亲四水,肚子饿不饿?
  陆水只摇头。
  那咱们回家再吃。陈双更用力地抱住他,两兄弟之间不用语言交流就心有灵犀。这时,陈双的手机开始震动,来电人是陈智明。
  一定是打电话问他们到哪里了。可陈双却没接,闭上眼,轻轻地摸四水的后背。
  等到雨完全停,已经过了晚上9点。陈双带着弟弟回家,刚开门,陈智明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怎么不接电话啊?陈智明站起来,拎起茶几上的蛋糕走过去,爸爸担心坏了,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爸陈双看了一眼递过来的蛋糕,雨太大了,我们淋在路上,又没地方躲,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又没信号。对不起。
  没事,吃饭而已,下周咱们再去。陈智明伸手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别感冒了,快去洗澡吧。
  嗯,谢谢爸。陈双笑着点点头,那咱们下周再吃饭吧我先,我先带四水进屋换衣服。
  去吧,蛋糕先放冰箱里,你们明天记着吃。陈智明往后一看,这蛋糕是谁买的?
  是四水给我买的。陈双说,我不知道他给我订蛋糕了,刚才快到家他才说,我们又去取的。
  陆水低着头,拎着白色的豪华蛋糕盒,一言不发。
  陈智明又看了看他们。这样啊,四水这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了,再过几年他一定能懂事。去吧,回屋换衣服去。
  谢谢爸。陈双拉着陆水的手晃晃,陆水才抬头看了一眼陈智明。两兄弟迅速回到房间,陆水把蛋糕盒子一放,头也不回地往大衣柜里面爬。
  四水?四水!陈双轻轻地叫了两声,见实在叫不出来也跟着钻进去,还把蛋糕盒带进去了。
  陆水缩在最里面,不住地打哆嗦。
  别怕,哥在呢,谁也找不着咱们。陈双拉上柜门,不经意间,自己的手也开始打哆嗦,你吃蛋糕吗?
  陆水的眼睛眨了眨,点点头。
  见弟弟想要吃东西,陈双赶紧打开盒子,如果刚才盒子被打开了,一定会被发现这是一个吃过的蛋糕。他也顾不上切,直接用塑料刀铲起来,一口一口去喂弟弟。
  陆水很听话,哥哥喂他他就张嘴,一口一口往下咽。
  你别怕,哥一定会想办法的。陈双猛然间有了些莫名的勇气,他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得带着四水走。
  明天陈双压低声音,明天早上,哥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他继续压低声音,仿佛说了一句绝对不该说的话,对着弟弟的耳朵,哥攒钱,以后带你出、出去住,好不好?咱们离开这里。
  一整天都没反应的陆水,慢慢地伸出胳膊,一下子抱住了陈双。
  作者有话要说:
  陶文昌:总感觉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第63章 茶王碰壁
  这一夜,陈双睡得不好,但是没有不开心。
  明明只过了一天,可自己已经从17岁跨越到了18岁,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除了更大的自由,也有更大的责任。他脸上趴着的小怪物,也从自己出生那一刻陪伴自己到了今天,或许比18年还要久呢,自己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它就紧紧扒住自己的脸了。
  它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痕迹。
  是个淡青色的小怪物陈双今晚总是忍不住去摸它,以前恨不得用刀割了这块皮,挖掉这块肉,现在,好像自己和它达成了某种初步和解。
  它乖乖地停留在自己的左太阳穴上,和自己相处,自己长大了,它也跟着长大了。不仅面积变大,颜色还深了些。
  可是屈南亲它了耶,是货真价实的亲亲,他不嫌弃它难看。
  他为了作假能亲自己,应该不太排斥同性之间的接触吧?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追追他?陈双开始胡思乱想,被亲过的地方仿佛还在发热。
  被屈南亲手换了乳钉的地方,也在发热。陈双忍不住用手去摸它,它总是提醒自己,小煤球也是拥有了精致首饰的人。
  军训时候被晒黑的皮肤在逐渐褪色,丑小鸭一样的自己,也想展翅高飞了,像屈南那样生活,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奖牌。
  离起床时间还早,陈双情不自禁地搂紧弟弟。四水睡得沉,他还不到17岁,一直都比自己爱睡觉,还爱赖床,总是往自己怀里钻。陈双不舍得推开他,自己真的不是倒霉蛋,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妈妈,要不是当年她连稳定工作都没有,一定不会把抚养权给父亲。这些年妈妈都在努力赚钱,从家庭妇女奋斗成小有起色的生意人,都是为了让自己过好日子。
  可四水什么都没有。
  他孤零零的。
  他只有自己。
  不过今天开始,他可能也会慢慢接受屈南。陈双张开五指,抚摸弟弟的发顶,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好日子。
  四水可以和别人正常交流,自己也可以带着弟弟去外面租房子住。就他们两个,每天放了学去超市买菜,白天训练,晚上看电视。
  也可以做完饭把屈南叫过来,自己多学几个菜陈双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