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陶文昌还在守着陆水:今天你怎么自己来了?应该还有3个小时才下课吧?
  陆水听着他说话,没有反应。
  于是陶文昌再说:你看那边,那是我们首体大的游泳馆。北体大十几年前就有游泳馆了,我们明年才招录。考不考虑当校友啊?
  昌子,干嘛呢?一群人下练走过来。
  带我朋友逛逛,小朋友,明年高考。陶文昌站起来,挡在了陆水面前,主要是,他看到了顾文宁。
  小朋友啊那你们慢慢逛吧。那群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忽然有一个人多看两眼,咦,他他和你那徒弟长得好像啊。
  正在人群里的顾文宁本来没注意这边,忽然看了过来。
  瞒不住了,陶文昌只好说:是,他俩一家的。你们是不是要去洗澡啊,快去吧,一会儿排不上了。
  一家的?顾文宁走到了面前,只看一眼就认出这绝对是陈双那个不正常的弟弟,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过名字,你是陆水?
  文宁你认识他啊?身后有人喊。
  也不算认识。顾文宁多看两眼,笑了一下,转身跟着队友去了更衣间。这时一直拉着陆水的陶文昌,感觉到陆水的手猛烈地攥了一下。
  他看向陆水,陆水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文宁的背影,甚至有点可怕。
  等到陈双和屈南赶到,已经过了半小时。陶文昌上来就把徒弟拉过来,劈头盖脸一通批评:你不是说累了要找地方睡觉吗?
  对啊,我回去睡觉来着。陈双说,嘴里叼着弟弟给买的棒棒糖。
  那你把屈南叫过去干嘛?你睡觉,他睡你!陶文昌戳他脑门儿,赶紧去陪你弟!
  不用提醒,陈双肯定是要陪弟弟的,四水一来,陈双的脑袋里就只有他。怎么今天自己来了?他过去抱了一下陆水,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你告诉哥,哥帮你处理。
  陆水摇摇头,露出一个只有对着哥哥才有的笑容。
  屈南在旁边接起一个电话,只听董力的声音充满着急:南哥,陆水跑了!下午体育课我就打了几场篮球,集合的时候他人就不在了,这真不怪我,他跑了。
  我知道,他在我这里。屈南挂上了电话,调节出最亲近人的情绪模式来,可仍旧没法恢复完全的平静。
  刚才自己和陈双,做了很堕落的事。可是堕落得十分快乐,让他从未有过休息的生命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快乐。陈双应该是喜欢上自己了吧?否则不会在出事的第一时间联系自己,也不会给自己做那件事。
  他喜欢自己了,只要稍稍一想,屈南就欣喜若狂。可他会喜欢真实的自己么?屈南又不敢确定。
  以后别瞎跑,要是不想上课了就给哥打电话,哥提前去接你。陈双给弟弟理了一下头发,马路上车那么多,坏人又那么多,你要是出事了,你让哥怎么活走吧,哥带你去吃饭,食街新开了一家轻食餐厅,专门给运动员做沙拉的。
  陆水笑得可甜蜜了,一改刚才无动于衷的神情,拉着哥哥的手高高兴兴往外走。
  4个人一起去了东食街,直奔轻食餐厅。每个人面前一份沙拉配藜麦,喝纯蔬菜汁。一顿饭的时间,陆水都没有再开口,可是每次听别人说话都很认真。
  这些反应,都没逃过屈南的眼睛,全部被记录下来。
  吃完这顿饭,陶文昌先回学校了,屈南带着两兄弟去了宠物医院。医生正在接待其他的病患,屈南和护士打了个招呼,带两兄弟进了观察室。
  一只纯白色的小奶狗正在玩儿狗咬胶。
  就是它,已经完全康复了。屈南是把它带给陆水看的,体检也做完了,很健康。你要是喜欢它,以后可以让它陪着你。
  陆水眨眨眼睛,直接蹲在了笼子的旁边,明显是很喜欢小动物。他和人不接触,现在却主动伸出手去,打开了笼门。
  小白狗看到有人类来了,立刻放弃了狗咬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头栽进陆水的手掌。
  哥!陆水兴奋地抱起它,将它放在膝盖上,回过头又喊了一句,哥
  哥让你养。陈双好久没看到弟弟这么高兴,别说养一只小狗,一窝都可以。陆水听完之后便坐下来,将小狗举起来,用自己的鼻尖碰一碰它的鼻尖。
  小狗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
  哥!陆水吓得一哆嗦,但马上笑起来,回过头亮着眼睛和陈双对视,想要告诉哥哥,它刚才亲了自己。
  屈南也松了一口气,原本他担心陆水将对动物的情感交流都关闭了,现在看显然不是。趁着陆水和狗相处,他拉了一下陈双的袖口,将人叫到了观察室外。
  怎么了?陈双正处于开心当中,这些年弟弟的喜怒哀乐一直牵扯他的情绪,他们已经是两棵相互依靠生长、相互汲取养分的植物了,没法分开。
  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说陆水的情况你不要太担心,我相信他会好转。屈南想了想,决定先把话题引到正事上,后天你有测试,这两天要睡足,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压力肯定有,我担心自己出丑。陈双诚实地说,毕竟一队卧虎藏龙,自己可能是成绩垫底,你别对我失望就好。
  我还在训练你,不会对你失望。只要我不对你失望,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给你压力。屈南将他们的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这样再提起那件事,就没那么突兀,还有今天那件事,我
  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我回去还得骂莫生和洋洋呢,买的什么啊还不好清洗,害我洗半天。陈双揉揉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其实我也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是不是要和自己表白了?屈南的手指捻了两下,眼神刻意装出轻松来,去掩饰自己胸口里的噗通作响:你说。
  就是陈双眼神左右飘了几秒,你真大。
  作者有话要说:
  陆水:顾文宁,屈南,通通划入暗鲨名单!(小水獭凶狠握拳)
  第83章 更衣室偷吻
  屈南的表情僵了两秒,嘴角没法摆放,不知道该往上翘还是往下压。
  陈双是他永远处理不好的突发状况,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一句。
  可是,这该笑还是不该笑呢?应该笑,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抗拒这样的褒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这种异样的满足是屈南从未得到过的,体育和学习两方面的优秀并没有让他快乐多少。
  但陈双带来的快乐开始让他尝到了甜头,让他想要试探真实的世界还有多少喜怒哀乐。
  只是这个甜里带有一点失落。
  对不起,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现在,屈南决定为自己的快乐买个单,我是我没控制住。
  不怪你,都赖莫生和洋洋送我那个东西。陈双轻眨了几下眼皮,抬头,不敢直视屈南的眼睛,低头,不敢直视屈南的裤子,那件事其实不算什么,哈哈,哈哈,男生之间都会这么干,没什么,没什么。
  屈南的视线扫过去,看到了陈双的耳垂。那个被自己不小心揉捏红肿的耳垂,还有自己一手握住过的下巴尖,还有那个被完全撑开过的嘴角。他再一次语塞,这时候应该和陈双说一句谢谢,还是说,其实你也不小?
  你千万别有心理负担啊。陈双又说,他在网上查到了,直男被占便宜之后一定会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厌恶,一方面他们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另一方面他们又觉得好爽,所以这时候要鼓励,要夸奖,就是真的挺大的。
  屈南深呼吸了几次,想起那个场景来,吸气的频率持续加快。我
  这是咱俩的秘密,千万别说啊。陈双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来,拉勾。
  屈南看着他的手指,又马上联想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弯曲的样子,慢慢伸出了出汗的手。
  拉勾。两根小拇指一碰,勾到了一起。屈南叹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表白。
  两个人拉完勾,各自装作无事发生,伪装平静地回到了观察室。陆水很喜欢那只小白狗,一直抱着不放,在和动物的接触中他是放松的,还好奇地检查小奶狗的牙齿和指甲。等到他们必须要离开了,陆水才恋恋不舍将它放下。
  别着急,等它把疫苗打完,就可以带回家了。屈南安慰陆水,试图拉一波好感度。
  可是陆水已经收起了笑脸,重新变回了寡言的他,只拉着哥哥的手,不需要世界上其他人。
  离开宠物医院时,屈南特意看了一眼门口的狗粮盆。小狗在医院里,那条大狗一定不会走远,好在它有按时吃饭。送两兄弟回了家,屈南再一次回到宠物医院,果真,这次碰上了那条大狗。
  它已经习惯在这里等待,吃饱了就窝在医院准备的纸箱里。看到屈南,它没有惊慌跑开,也没有摇尾巴欢迎,反而用很平静的眼神看着人类。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屈南很满意。它目前还是流浪狗,但是已经不抗拒自己的靠近,可警惕心仍旧还在,不会主动靠近人类。
  是我,我是来帮你们的。屈南这一次走到了箱子1米外。
  缺了一只耳朵的流浪狗没有跑走,只是将头抬了起来。
  等我处理完别的事,就可以带你回家了。屈南朝他笑了笑,没有和它眼神接触,也没有伸手的趋势,而是尽量降低了存在感,给它安全距离。
  因为最近吃得好,原本骨瘦如柴的狗变胖了不少,感受到安心之后,它的头又慢慢放下了,放在了地上,眼睛却往上翻着,带点好奇地打量人类。
  屈南等它完全放松后才进行了一次眼神接触,看了看它标志性的海盗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在它的陪伴下抽完了两支烟。
  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知道,陈双到底喜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还是不知道。或许自己这样的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当好一只黑乌鸦,待在黑暗的屋檐底下,不该出来。可是当有小白鸽咕咕咕咕落过来,他根本没法抗拒。
  你知道当人多累么?屈南又叼起一支烟,问旁边的大狗,你看,街上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习惯。你根本改变不了他们,你只能改变自己。但是你可以分析他们,一切都有迹可循。你分析他们,不断地分析他们,给他们挂上标签。他们有些人是那样的,有些人是那样的,他们走路、吃饭、交谈、训练、愤怒,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是每个人都一样除了除了
  狗仅剩的右耳动了动,仿佛在等着他说下去。
  可是屈南却没有说出来,烟灰积攒了一指长,唰地全部掉下去。
  最后他也只是把这支烟抽完,多坐了一会儿,再安安静静地离开,仿佛他什么都没说过。
  陈双回到家,睡在自己和弟弟的卧室里,才真真正正开始休息。一切发生太快了。他也算不清屈南什么时候能被自己掰弯,但只要自己肯努力,迟早有一天能抱得美人归。
  目前他眼前的最大问题,是一队的第一次测试。
  睡饱了一夜,第二天陈双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训练。屈南的视力判断很精准,自己确实更适合7步,只是节奏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调整过来。
  以前的教练说过,一个背躬的定型需要20000次左右起跳来固定,而在真正跳杆之前,他们都是用弹性绳代替横杆,以免长期硌压脊椎骨。
  还需要再练,还需要更努力地练,陈双太想要看到突破,也太恐惧瓶颈期的来临。到了下午,他又准备冲进主训练场的时候,意外发现弟弟又来了。
  而且他没有告诉自己他来了,却主动去找陶文昌。
  刚要给你打电话呢。陶文昌下午没课,一直在训练场耗着,没想到陆水又出现了,还是静悄悄往身后一站,往自己旁边一坐。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亲近自己。
  四水你怎么不和哥说一声啊,哥去接你。这放在从前肯定是不可能的事,陆水现在愿意走出封闭的世界去看看外面,陈双又高兴又担心,你给哥打电话,哥一定会去接你啊。
  陆水将他背着的书包打开,递到了哥哥面前,里面是几十根画了圆圈的棒棒糖。
  不用一次买这么多,哥吃不过来。陈双拿起一根,昌哥
  别说了。陶文昌摆摆手,不就是让我带你弟嘛,先说好,得加钱,最起码一个棒棒糖吧。
  陈双还没回答,旁边一根棒棒糖已经伸了过去。
  陶文昌吃惊地看过去,只见陆水低着头,递了一根糖给自己,只不过糖棍上没有画圆圈。这是什么意思?惊讶之余陶文昌把糖拿过来,但是没有吃。虽然他没搞懂陆水的动机,可是隐隐约约总觉得陆水有事情想要告诉他。似乎有什么隐秘的秘密。
  陈双见弟弟有人照顾,也没有多想,转身投入到训练当中。可是紧张的情绪一直都在,萦绕着他的周身,环绕在他的小腿、脚踝上,有几次甚至没跳过两米。
  这不是他的实力,自己明明已经过了两米线的。
  伴随在这种高压紧张之下,陈双在次日下午等到了自己的第一次队测。
  脸色很不好啊,最近没好好睡觉?黄俊捏着成绩册问。
  还行。陈双摇摇头,昨晚他睡了四五个小时,但是加上前期带四水尝试出来住,连续折腾几次,他脸色比谁都差。
  虽然已经很冷了,但是跳高架还是支在了室外,每个人呼出一团白气。
  屈南和陶文昌成绩靠前,所以位置也靠前,两个人同时回头看陈双,都替他捏把汗。陈双目前的状况他们也很熟悉,想赢的信念是必要的,但是也可以杀死一个运动员。
  赛前必须要持续热身,才能最大程度保护自己。陈双不断调整呼吸,但是总觉得找不到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