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封这次没有让黑鹰去开门,而是在原地等了片刻后亲自将门拉开。
敲门的这个魔族游封认识,他是游稷身边的一名侍从,经常干一些帮传话的活,至于身后那名很明显是仙界来的人,游封并未见过。
两人都是奉命办事,到此出来也没有要进院的意思,打头那名魔族道:“五少爷,我是来传话的,魔君派您和夫人去幽坵山监工,从今日便开始。这位是仙界来的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说完,他侧身,让身后那名小仙走上前来,这小仙将手中的木盒递上前去,道:“天帝特命我将这万年雪莲带来向您赔罪。”
游封看了眼小仙手中的盒子,脸上挂上了真诚的笑容,显然是为得到这件至宝而高兴不已,“天帝仁厚,游封在此谢过。”
小仙不言不语地将木盒递过去,游封将其拿在手中打开,见着里面泛着寒气的万年雪莲后,笑得合不拢嘴,妥妥一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二人来传完话便走,游封忽而想起什么,将那魔侍叫住,“既叫我去幽坵山监工,那给魔兽喂食的事是不是便派别人去了?”
魔侍像是料到了他要问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快,“大少爷说了,兽园距离幽坵山很近,并不妨碍,反而是一举两得。”
游封瞬间无话可说,在二人走后将院门“啪”地一下关上,手中的万年雪莲也随手扔到了一边,哪里有半分高兴的样子。
他手里有一株万年雪莲了,再来一株的话,自己手中的便不是独一无二,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游封抬手,一种泛着蓝色的火焰瞬间席卷了那个装有雪莲的木盒,眨眼的功夫将其烧成了青烟,随风散去后,连灰都没有剩下。
天帝送来的雪莲没了,那么他手中的便是三界唯一一株了。
游封的心情稍微好了这么一点儿,但思及一会儿不仅要去兽场,还要去监督鄞尘填土,他就脸黑得不行。
白湫觉得自己好能睡,明明晚上天刚黑她就上了床,这会儿游封喊她,她怎么也不想起,挣扎了许久才慢慢爬起。
她身后的狐狸尾巴还露在外面,一下下扫过手背,弄得她痒痒的,又念了会儿法诀才将其收回去。
这段时日身子有些怪异,原形都难以控制,是不是说明她偷懒导致修为倒退了?
没等白湫想明白这个问题,游封便拉着她出门,白湫这才知道,他们居然要去监督鄞尘填山。
白湫心里发虚,鄞尘和她可是有仇的,被天帝罚了填山便罢了,自己再去监工,会不会将人激怒,而后直接动手杀了她?
白湫纠结的当口,游封用瞬移术将二人带到了幽坵山下。
幽坵山说高也不高,但作为魔界唯一的山,也算是个标志性的东西了,他们到山下的时候,鄞尘已经在那儿了,不光他在,在距离较远的地方还站着好几个魔族中人,面无表情地守着各自的方向,不允许别人来打扰。
有帮手在白湫就不那么慌了,她看游封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两张椅子来,便心安理得地在其中一张上面坐下。
鄞尘肩上挑着个箩筐,惯来仙气飘飘的衣服上第一次染上了尘土。
这一切都是拜白湫所赐,他愤恨的眼神落在白湫身上,只差将人生吞活剥。
白湫一开始被他那么看着的时候还颇有几分汗毛倒竖的恐惧,但是次数多了后,发现他并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就神气起来,敢回个白眼过去。
鄞尘就算是仙体,这样不用法术一直干体力活也受不了,作为监工的白湫和游封在这儿也无聊得很,懒得时时刻刻盯好了他,于是便趁他休息的时候活动活动筋骨。
白湫绕着幽坵山山脚转了半圈,回来之后便看不见游封的人影了,接着,她发现鄞尘也不见了,问了那几个守在周围的魔族才知道,鄞尘是到旁边的小溪取水去了,游封则跟一道儿过去了,所以才会齐齐不见。
白湫等了一会儿,恰好也口渴了,便朝魔族说的取水的方向寻人。
魔界的植物很少,能长起来的都与仙界的那种参天大树不同,全是带刺的荆棘,模样不好看,但杀伤力却十足。
幽坵山山上没有任何植物,但是山下却生长了不少,白湫走的时候非常小心,提着裙摆,每走一步都要先斟酌,然后才会迈步,因而速度很慢。
在她低头避开荆棘时,并没有发现前方的道路其实一直在不断变化,她以为走的是一条直路,其实早便不知通往何处了。
就算白湫再怎么当心,裙摆还是被尖锐的荆棘给划破,丝线挂在荆棘的尖刺上,白湫懊恼地看着坏掉的裙子,再转身往后看看,指尖她走过的那条路完全被荆棘覆盖,已经看不见到底是从哪里走过来的了。
“游封——”白湫扬声大喊,试图确定游封现在所在的方向。
然而周围除了她的回音外没有任何声响。
“奇怪。”白湫小声嘟囔,不是说那条小溪就在不远处么,怎么会走出来这么远都看不见人呢?
忽而一阵风吹过,拂过她露在外头的脖子。
白湫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察觉到此时的情况有些不对。
她再顾不得那些刺会伤到裙子,手中幻化出她的武器,一把小巧玲珑的红色油纸伞。
纸伞破开荆棘,她飞快地往前走,然而眼前却猛然出现了一片浓雾,四周的可见度降低,伸手不见五指,白湫自然更加辨别不清方向了。
就在她穿梭于浓雾之中,不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一张惨白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二人靠得极近,白湫感觉自己的鼻子差点儿撞在对方脸上。
“啊——!!!”白湫尖叫一声,脚下发软不停地往后倒退。
这是魔界呀,怎么会出现鬼?!
第17章
白湫下意识地挥舞着手上的红油纸伞,毫无章法地戳刺着,因为太过慌乱,连武器都没有打开,攻击力就自然不用说了。
她后知后觉传送灵力到油纸伞内,红色的纸伞犹如一朵瑰艳美丽的花朵,悄然在白雾中绽放。
白湫定了定神,缓缓将纸伞往旁边挪了挪,这才看清她差点儿撞上的“东西”。
确切地来说,对方算得上是个人。
起码有人形,但到底是不是人就不清楚了。
白湫对面站定的是个穿着破旧红裙的小姑娘,看上去大概只有七八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惨白惨白的,小小的脸蛋上两只眼睛大得惊人,乌黑的瞳孔没有什么光彩,她悬浮在半空当中,看不见脚,下身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
不怪白湫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以为是遇到了鬼,这样一幅模样,和鬼也没什么差别了。
见对方没有攻击她的意思,白湫平复着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往后退去。
她想,自己大约是无意中闯进了这个小姑娘的领地,趁她还没有发怒的时候离开应当是最好的选择。
小姑娘的衣服上破了好几个洞,可以看见她惨白的手臂以及上面与众不同的纹路,白湫咽了咽口水,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但奇怪的是,不论她怎么跑,用不了多久都会再此遇见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
白湫跑了不知道多少回,累得弯腰直喘气,她对面五步远的地方依旧可以看见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的动作和表情一点儿都没有变过。
这种情况下,白湫不得不怀疑自己进入了某种阵法当中,要想出去首先便得找到阵眼破阵。
而四周的雾越来越浓,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那些树木荆棘更是让她寸步难行,视线中唯一足够清晰的就是那个小女孩。
白湫思考半天,若是这个阵法要打怪的话,小女孩有可能就是大boss。
既然她暂时出不去,过去试探一番也好。
白湫握紧手中的油纸伞,走到小姑娘身前,因小姑娘飘浮在半空中的缘故,二人几乎是平视的。
待白湫走得近了,小姑娘的黑色眼珠轻轻动了动,然后她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在白湫看来相当恐怖怪异的笑容,“姐姐,你怎么不继续玩捉迷藏的游戏了?你看,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说着,小姑娘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白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姐姐,还继续玩吗?”小姑娘停下笑声,继续用那听上去略微尖利稚嫩的声音问道。
白湫略微弯下腰来,将手中的油纸伞抵在身前,唇角勾出了几分温柔的弧度,轻声诱哄,“好啊。要我和你继续玩游戏也可以,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我叫白湫,你叫什么?”
小姑娘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戒备,在听到白湫自报家门后,她笑了起来,道:“我叫阿罗,白湫姐姐。”
白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一本正经地问道:“阿罗,接下来你想玩什么游戏?”
阿罗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她的眉眼间明显地流露出一种雀跃来,“阿罗想玩木头人的游戏。”
白湫垂下眼睑,沉默片刻后道:“可以。”
在阿罗提出这个游戏后,白湫为表诚意,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似乎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到游戏当中。
阿罗对白湫这样的态度很是欢喜,语速飞快而且激动地将游戏规则给说了一遍。
木头人的游戏白湫打小就玩,虽然算不上高手,但这个游戏总得来说要比捉迷藏这样完全没有胜算的游戏更容易一些。
她被困在这里,只要这儿还是魔界,那游封迟早会发现她不见,不能自救的话,也能拖一点儿时间便是一点儿罢。
白湫走到阿罗规定的地方,“若是我赢了,阿罗你要遵守承诺,让我离开。”
阿罗眨了眨眼睛,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阿罗向来是个守信用的人,只要白湫姐姐你赢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闻这话,白湫心里没有一丝放松反而更紧张了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叫“阿罗”的精怪,身上虽然没有浓郁的魔气萦绕,但这并不能说明她毫无攻击性。
也许,只是她更擅长伪装而已。
白湫深呼吸一口,在阿罗清脆的倒数声中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按照游戏规则,她需要在阿罗的十次倒数声中走到对方的身边才算赢。
这样一段不算远的距离,看上去白湫占了极大优势,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在白湫安全走过阿罗的两次倒数后,往前移动的过程中,突然有一道荆棘冒了出来,绕在了白湫的脚踝上,想要将其绊倒。
白湫走得一直很小心,在察觉到荆棘缠绕过来的时候,她正打算挣脱时,阿罗的倒数声停了。
荆棘还在与她较劲,只要她身子一个没稳住倒在地上,那这个游戏白湫便输了。
白湫咬牙稳住身形,在阿罗目光的注视下半点都没有晃动,直到倒数声重新响起。
这次,白湫手上飞快地幻化出一个火折子,她将火凑近缠绕在脚上的荆棘,荆棘被这火一烧,便飞速地缩了回去。
白湫拿出来的并不是普通的火折子,这里头的火乃是三昧真火,对怕火的东西杀伤性极大。
荆棘怕火的这个弱点一旦被看破,白湫走起来便愈发畅通无阻,阿罗的声音也愈发着急,十次的倒数即将结束,而白湫距离终点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在白湫想要放开步子往前跑的时候,比之前更多的荆棘涌了过来,缠上白湫的双脚,并且这些荆棘即便是被三昧真火灼烧也丝毫不松。
眼看还有最后两次倒数,这个游戏就要结束,白湫却被荆棘困在原地无法动弹,这个游戏的结果似乎显而易见了。
阿罗转过去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三、二、一……游戏结束,白湫姐姐,你输……”
阿罗扭到一半的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诧异来,此时的白湫就站在她的身侧,笑吟吟地望着她。
“怎么会……你不是……”
白湫接过她的话茬,“我不是该本困在那儿?”
阿罗顺着白湫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刚才缠住的并不是白湫,而是一个布娃娃。
“替身术。”阿罗方才太想赢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种低级的法术给骗了过去,心中自然不服,“我们再来一局,这次我一定会赢。”
白湫轻轻地摇了摇头,“阿罗是信守承诺的好孩子,我赢了,你该送我出去才对。”
阿罗嘴角垂落下来,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也看得出她现在不太开心,“阿罗喜欢白湫姐姐,所以阿罗会信守承诺。”
听见她这话,白湫略微松了口气,看来是她赌赢了,要想破开这个阵法,便是得得到守阵精怪的许可或者是打败对方。
以白湫现在战五渣的属性,打是不可能打的,靠点小伎俩蒙混过去还有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