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蒂亚见形势不对,正想要逃,索利斯抬手隔空抓住他,掐着脖子拖到跟前:“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奥兰蒂亚是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对着索利斯啐一口,眼球佈满血丝,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最后破碎成一摊血,笑声还回盪在索利斯耳中:“伪神者,我使命已然达成,我将回到吾主怀抱,我还会回来的,呵哈哈哈...”
  灰暗且陌生的记忆开始流入脑海中,不相容的东西被强迫融合,他按着眼睛感到灵魂被撕裂的痛楚,碎成无数又被重新蒐集、凝结,这种感觉跟接受爱德记忆时一样剧烈。
  索利斯顿时惊觉原来这种感觉不是忌妒或愤怒,是无法原谅的背叛与抛弃感。
  身为爱德时,锺爱的母亲有了新的孩子选择抛弃灾厄之子,而伊莱娜杀了她认为的怪物。
  身为阿瑞斯时,伊莱娜看似亲近实则无情,最终因为不信任自己毫不犹豫选择杀了他,崇高的信仰扒去神圣的外壳,被迫成为邪神的容器,甚至亲手杀所爱之人。
  最终,索利斯被他所敬重的父亲摆了一道。
  杂乱的情绪通通到了最高点,维持着诡异且危险的平衡,索利斯现在非常冷静,大脑异常清晰,此时明白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愤怒。
  索利斯以为他们父子之间虽不亲密,但也不会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事实是他错了。
  索利斯拾起朗基努斯之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穿过一片虚空,回到乐园前,恰巧此时大门开启,父亲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出,有几分老年人早晨绕弯子的惬意,对于索利斯的来访他并不讶异,但比起满口救世更喜欢现在像隻小刺蝟的儿子,他打趣道:“我的儿子,你拿着那把玩具是想杀父亲吗?”
  索利斯无法接受父亲的“旨意”,纵是死刑也该有个罪名,他尝试为这些惨剧寻找一个合理且完美的结局:“父亲,这些是你的试炼吗?”
  父亲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叙述一件客观事实:“很遗憾,并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从创世纪之后,我不再干涉人间事务,只是静静看着,兴致来的时候偶尔回应一些人的愿望。”
  不是父亲的试炼,那就是他的恶劣玩笑,为了伊莱娜的一线生机,索利斯警醒自己要冷静,握着长枪的手显露青筋:“父亲,她的灵魂呢?”
  父亲挑起眉梢,突然露出诡谲的笑容,他往右跨了一步将跟在身后的女人推了出来:“这要问你亲爱的母亲。”
  “想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父亲半弯着腰,拨开母亲盖住脸的手,将她的头摆正对向索利斯:“没看见索利斯那纯净灵魂即将堕入黑暗吗?告诉他事实,说不定他会原谅你,毕竟你是他最爱的母亲,是吧?”
  母亲满脸泪痕,看着父亲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你都知道了?”
  “当然。”父亲笑了,他抹去母亲的泪,像抚摸宠物那般反复搓揉她的发顶:“我一直看着你,连你使坏的小动作也看在眼里,看着你以为没人发现而沾沾自喜的模样,特别可爱,为了让你更开心,我还特地放宽禁区警戒让你偷出朗基努斯之枪。”
  “可我不是...,我发誓我真的...”她当初从禁区中偷出的明明是“希望之枪”,母亲不知道,早在父亲的恶作剧下,两把枪早已调换,她偷的自始自终都是“绝望之枪”,因为神物会影响人界的平衡,所以父亲定下神物不可出现在人界的规矩,然而在母亲把朗基努斯之枪带到人间那刻,也将绝望赠与她最爱凡界苍生。
  “对谁发誓?你的神就在面前,亲爱的你不用对我发誓,纵然你满口胡言乱语我也会让他成真。”父亲整理黏在母亲脸颊上的发丝:“你不是对圣殿的人说过希望黑暗女巫消失?”
  痛感再度袭来,索利斯将长枪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阿瑞斯的记忆片在脑海中闪过“圣母壁画像”,脸虽被帽兜罩了一半,但索利斯还是能勉强分辨出,圣殿所膜拜的圣母,正是母亲。
  索利斯实在不敢相信,教导自己慈爱众生的母亲会是圣殿幕后黑手,一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天之内从天堂坠入地狱,经历实在太多,导致现在就连说话都是那么吃力,遮住半脸不敢直视母亲,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最信任的母亲是杀死伊莱娜的刽子手:“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伊莱娜?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您的玩笑,对吧?”
  母亲沉默。
  索利斯松开手,金瞳漠然不再带有任何孺慕之情,他无声审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