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解释一下,上一章的那架钢琴是吴爸爸的。我会老实承认我的伏笔其实非常隐晦orz
  「安寧」里面,大老爷曾经把自己的手指伸出来,对三叔说,你要评断我之前,请先记得我为这个家牺牲过。
  37章的时候,三叔也曾说过,吴一穷要是觉得缺了手指是他害的,那他寧可把自己的手指切了给吴一穷。
  三叔其实知道,在这些话语的背后,吴一穷失去了什么。
  40.
  好一阵子,我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我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规律的,持续的,像是什么机器在运转的声音,让我不禁抬起头,东张西望的找寻声音的来源。
  在二叔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只传真机,现在正噗噗噗的跑纸出来,上头密密麻麻印了好些字,我瞥了一眼,不以为意,想着,大概是不知道谁传给二叔,有关他们生意上的资料吧,这种事情我绝对不插手,也不想淌那浑水。
  但就在我要别开视线的时候,我的眼角却瞄到了什么,让我不禁一紧张,便用力转过身子仔细的看。
  传真机的印刷不怎么样,模模糊糊的黑白纸面,但是我发誓我不会认错,纸张的右上角,有一张正式的证件照。
  照片里的人,是闷油瓶。
  我唰的一下弹起身子,整个人激动的抓起传真,拿到眼前细细的看。不会错,是他,那个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脸孔,长长的瀏海,淡定的眼神,是他,绝对是他。
  这是谁传来的?给二叔的?二叔要这资料做什么?这是什么文件?上面为什么会有闷油瓶的照片?我心里瞬间炸开了无数的问题,连忙将传真拉到开头,仔细的检视。
  最上头有人草草的写了几个字,那字跡我认得,瘦瘦细细的,那是王盟的字跡。他这么写着:
  昆仑路德儿参巷349-5号。306号病室。刚挖到的好消息,先传一份回来。
  我心里格登一声,感觉思绪混乱了起来,手不由自主的不住颤抖。
  我知道那个地址在哪里。
  那是一个非常旧的老社区,在城北,是个格局很混乱,龙蛇混杂的地方。但在那区里,有一栋三层的筒子楼,旁边的违章建筑都想躲着它似的,离它远远的,让那栋楼孤伶伶的佇立。斑驳的红木板拱门几乎永远紧闭,没有门环,大多数时候,门背后还有铁链锁着,里外都打不开。
  那是一间疗养院,专门关精神病患的。
  我突然有点不敢看下去,心里挣扎了一下,只是最后我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一切,我将纸卷往下拉。
  王盟的字跡下面,是一个正式的病例表,病例表的右方,就是我刚刚看到的,闷油瓶的照片。
  我的手越发越不受控制了,疯狂的颤抖。
  闷油瓶是疯子?不会吧?他是疯子?不可能啊,那么正常的一个人…
  不,吴邪,冷静,不要断章取义。
  深呼吸了几下,我继续阅读王盟传给二叔的传真。
  姓名:杨扬
  我放你妈的屁!这他娘的最好是闷油瓶的本名!这绝对不是闷油瓶的名字!要嘛是他自己编的,不然就是写错了,这名字也特搞笑了点吧?开什么玩笑,你老爹要是再给你取个三字名儿,你估计就能改名叫恒源祥了!
  我几乎就要当场大笑出来,但是我却也很清楚,自己的笑中带有一丝不安的神经质,因为我知道,右边的照片那千真万确是闷油瓶没有错。我这般歇斯底里的激烈反应,不过是想要驱散自己心里的不确定,只是希望,这不是闷油瓶的病例…
  再次深呼吸了几下,我告诉自己不要先入为主,看完整个病例之后,在来下评断。
  性别:男
  年龄:不详
  生日:不详
  电话:不详
  住址:不详
  再往下看,就是医生的诊断和给药,那一区写的是特凌乱,传真机早已停止运转,我却看了好几遍都没搞懂医生究竟在写什么鬼画符,但我却看到了几个重点。首先是时间,闷油瓶的病例不长,他似乎只有进过疗养院一次,医生标记的时间约略是十年前。
  其次,王盟有简单的用签字笔圈起一些字句,我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看出个大概。
  dissociativeamnesia?
  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orsimplyidentityconfusion?
  我脑子嗡嗡嗡的乱响一通,感觉自己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讯息。
  十年前吗?
  十年前,闷油瓶曾经进过那疗养院,医生怀疑他有解离性失忆症,甚至可能有解离性人格,也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或者是只是纯粹的自我身份认知混淆。
  十年前…那时候他才几岁?
  我瞪视着黑白的照片,的确,那时候的闷油瓶似乎比现在青涩许多,好像年纪更轻一些,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毕竟传真出来的效果真的很差。
  我继续阅读病例,那一大片医生的鬼画符之下,附了一个自杀量表。那玩意我之前看过,我刚知道解子扬事件真相的时候,二叔三叔他们连哄带骗的给我做了一次,做过之后有好长一阵子,王盟跟潘子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深怕我轻生。但是就算有那念头,我也不会实际去执行,毕竟我知道我一死,我父亲就会开始玩他那变态的游戏。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很消极的想,哪一天要是真的连拖累其他人都不在乎的话,或许我真的会去死也不一定。
  但是我却到现在还一直活着。
  闷油瓶的自杀量表结果出奇的低,他并没有什么想自杀的念头。
  医生在最下面註解着「需要复诊」,但是整个病例也就止于此,很显然的闷油瓶并没有再回去疗养院。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扶着钢琴椅缓缓的坐下了,眼睛依旧盯着闷油瓶那模糊的照片,好像只要这样看着,照片里的闷油瓶就会开始说话,给我一些解释。
  闷油瓶…
  其实我心里清楚,在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之后,我似乎潜意识一直在逃避思考到与他相关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想到他就牵涉到我所经歷的谜样事件,但是或许更多是在逃避思索关于他,这个人,我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观点。
  之前事件发生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很信任他,现在回过头来想,那样的信任是极度不理智的,我为什么会信任他?我对他一无所知,却那样的信任他。
  我并不是在说他是一个无法令人相信的角色,相反的,他令我非常的安心。但或许那样的安心是建筑在当时那个令我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的状态之下,他总是那么清楚该做什么,该怎么反应,该往哪里去,那样超然正确的决策能力,几乎不是正常人所能拥有的。
  再说,他是一个非常懂得倾听的人,让我感觉我似乎能告诉他一些事情。他能接受,甚至不只是接受而已,他愿意设身处地的去想,找一个最近似的亲身经歷,用笨拙却温柔的方式告诉我,我不是孤独的。
  虽然他有些作法我当时感觉完全不能接受,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只是当时我在一种极度不安的状况之下,事件又超乎我预期的不断逆转,我一下子情绪激化的太厉害,才会反应异常极端。
  我当时认为,跟他讲了那些关于解子扬的心底话,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可是后来却因为他的离开,让我感觉自己被背叛了,被狠狠的伤害了。
  绝望不知所措的我,只能盲目的去追,歇斯底里的压抑自己快要溃提的情绪,然后在再度见面的时候,不负责任的一股脑倾洩出来,就算当时我已经知道他离开的原因,就算我知道他一定也不好受。
  明明是不想伤害彼此的,明明是拼了命的想要保护彼此的。
  从根本上来说,人与人的相处还真是讽刺的不幸连环事件,本质上就算如此温暖,却又好心酸。人都一样啊,都是尽己所能的,想要去保护那些带了感情呼喊自己的人们,却又狠狠伤了他们,就算扭曲了对方的意志想法也还要孤注一掷的坚持。
  我是这样,闷油瓶是这样,王盟似乎也是这样…二叔、三叔,甚至我父亲,又何尝不是这样…
  这样几乎注定悲剧收尾的坚持,让人不禁怀疑究竟坚持的意义何在?
  但是,又怎么可能不坚持下去?那是自己在乎的人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受伤害、哭泣、消失、或是死亡吗?不可能,做不到啊…
  ──很多时候人必须在两个重要的选项中选择一个,无法妥协。因为做出了那样的抉择,我们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必须背负相对应的责任也就会跟随着我们一辈子。那样的一刀两断,就是一种觉悟。
  三叔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的苦涩。
  渐渐开始理解了,真的,没有一个选择是容易的,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一样。
  但是除去这一份…有些温暖又无奈的情绪,我也知道,对于闷油瓶,我心里还有一些杂质似的情绪,若隐若现。
  我有一点不能接受他给胖葵的那一枪。
  我知道那是在那个情况底下最好的决定,对胖葵也是最好的,因为这样可以让她死的痛快一点,不受折磨,而且我也很清楚,胖葵那个状态当时基本是没有救了,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了。
  但是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很不理智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为什么没有别的办法,非得要她死呢?为什么非得要有人死呢?如果更努力的去想,或许可以…
  我更加用力的瞪视着闷油瓶的那张照片,好像只要这么做,就可以把我的疑问、困惑,和心中的不平衡通通传达给他。
  这挨千刀的闷油瓶,他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十年前,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还有,为什么二叔和王盟在调查他呢?为什么三叔感觉好像知道什么关于小哥的事情,却又什么都不肯透露呢?
  我还没来得及整理清楚思绪,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作者註:
  闷油瓶的病例上填杨扬这个名字,点子出自「蛇沼鬼城」网路版,那个载吴邪去疗养院的司机二扬,在网路版里是闷油瓶假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