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网 > 灵异玄幻 > 死之茧 > 第九话 兰姆
  走出阴暗医院迎来午后阳光,但四周景色似乎被天空落下的灰烬笼罩,街上灰濛濛一片,不到雾气弥漫的地步,却也少了某种乾净氛围。
  彷彿带着脏掉的镜片观看世界。
  「这里是警戒线内第四区,简称为四区,大部份的死亡猎人都住这里,水电由对策署供应,愈往地狱门靠近的区域数字愈少。」
  风衣男子走在男孩前方带路,左手康復的炸肉丸则揹着背包进行负重训练,背包里头不知道又被威士忌加了什么,感觉背包撑大许多。
  「零区为地狱门所在地,最可怕的是一区,佈满了可怕的高阶死尸兽,也是死亡猎人伤亡最惨重的区域。」
  「大叔你家也在四区?」
  「没错,不过离香草的医院有段距离,」威士忌走在熟悉的街道神情轻松自在,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尸人从暗巷衝出偷袭,或许正印证他说的,这一带尸人已经很稀少了,「过个五条十字路口就到了。」
  「猎人会住四区,是因为离地狱门最远吗?」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威士忌嘴角刁着烟,手里拿着火柴盒却迟迟没有划开点火,「不过后来我才明白,是为了阻止死尸兽跑到警戒线外才让我们住这的。」
  「所以你们就像水坝,为了拦阻像洪水的怪物而建立在此。」
  「可以这么说,」风衣男子这才划开火柴,微小火焰在碰触香烟后燃起裊裊白烟升空,「我认为这种做法太消极了,小子,你觉得呢?」
  「我懂大叔的意思,住在四区也是长老会的意思吧?」
  「是啊,你真聪明,不愧是我挑选的新人,脑袋运转很快,」威士忌自风衣内侧拿出一瓶可乐拋给男孩,男孩立刻打开瓶盖畅饮一通,「那群老不死的只想从中获取利益,根本不想解决问题。」
  「长老会没有改变的制度吗?」炸肉丸从背包侧边小袋子拿出猪肉条,边走边啃起来,「像是选举投票之类的。」
  「没有,毕竟是跟着地狱门创立的组织,这群老不死都还是第一代死亡猎人呢,」威士忌也从男孩背包抽出猪肉条,两人津津有味地吃着,「不然怎么会有改革派的诞生呢。」
  「也是,刚在医生办公室就听你们聊过,关于死亡猎人里头两大派系的纷争,」男孩专心将街景印入眼帘,以免改天独自出门时落得跟路痴威士忌一样的下场,浪费时间也浪费体力,「香草医生好像不在乎这个问题。」
  「她当然不在乎,」风衣男子食指跟姆指围成一个圆,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则翘翘起伸直,「她在乎的只有钱。」
  「香草医生为什么想赚那么多钱呢?」男孩百思不得其解,「医院明明就很破烂,也没什么病人。」
  「这你就不懂了,香草重质不重量,呵,」风衣男子甩了甩他右手的金钱符号笑道:「她不救普通病人的,绝大部份病患都是死亡猎人,也只有死亡猎人或警戒线外的富人才付得起高额医疗费。」
  「警戒线外的富人?他们也能进入警戒线内吗?」
  「傻小子,」威士忌吐出烟雾,让天空的灰色更加雾濛,「有钱就能打通关係,有关係就有管道能够到达香草的医院。」
  「原来如此,」男生知道世界运转的某些真理,例如有钱人为何能更有钱、更长寿的秘诀,「我还是很好奇医生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不管是身上还是办公室,都没有看到奢侈品之类的东西。」
  「好像都捐给孤儿院了,」威士忌随口说说,但炸肉丸相信是真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没向香草求证过。」
  就算问了,冰山美人医生也不会回答吧。
  男孩心想。
  两人走过偌大十字路口,红绿灯早已没有功能,街上也没有行人与行驶中的车子,一眼望去宛如空城。
  死寂和灰烬充斥城市每一处角落。
  「大叔,附近有餐厅吗?我饿了。」
  「饿了呀,嗯,也是啦,从昨晚宵夜饭糰到现在你都没吃什么像样的食物,」威士忌左右张望,一愁莫展的表情在脸上表露无遗,「餐厅几乎都在四区东方,和我家方向相反,不然先到我家,我煮的泡麵可是超级好吃哦。」
  「不行啊大叔,我饿到两眼昏花了,」飢饿使炸肉丸手脚使不上力,直接将背包卸下放在地板,「你的『业』里面还有别的食物吗?」
  「我看看,有口香糖、维他命锭、水果软糖……嗯,能够垫胃的食物好像没有了。」
  只见威士忌将手伸进风衣内侧翻找,就是找不到能提供饱足感的食物,只有些许糖果和零食。
  「我先把行李放进『口袋银河』里,负重训练等你吃饱再继续吧,」威士忌把沉重行李收进『业』,并拿了一颗水果软糖交到男孩手里,「忍耐一下,这次真的真的快到了。」
  「没问题,我会忍耐的,」炸肉丸剥开包装纸将软糖放进嘴里含着,希望它提供的小小热量能让自己多走一会儿,「对了大叔,你刚提到的口袋银河难道是『业』的名字?」
  「没错,死亡猎人获得『业』之后,在长老会登录时会依据『业』的形式得到名称,统一由某位长老来命名。」
  猎人们为『业』取名很谨慎,但对于自己称号就只是爱吃的东西。
  感觉有点随便吶。
  男孩在心里吐槽。
  「口袋银河,针对大叔的异度空间而言的确是很贴切的名称,」炸肉丸甚至开始期待自己的『业』会长什么模样了,「大叔,我何时可以进行羽化仪式?」
  「明天要先前往长老会提出仪式申请,隔天应该就可以进行羽化,」风衣男子一想到长老会的讨厌模样就一脸不悦,「可恶啊,真不想见到他们。」
  「长老会真有那么让人讨厌吗?」
  「讨厌死了,」风衣男子对事物的好恶全写在脸上,喜欢就是喜欢,憎恨就是憎恨,「小子等你见过那群老头子后,你也会跟我一样讨厌他们的。」
  「七名长老里难道没有一个好人?」
  「勉强说的话有一个还可以,」威士忌不悦表情稍微缓和一些,可见这名长老对他来说是有特殊情谊的,「虽然不喜欢他们群体的作法,但她曾经帮助过我,我的确没这么讨厌她。」
  「漂亮女人?」
  虽然威士忌满脸鬍渣有点不修边幅,但整体来看还是挺有型的,会有女人缘一点也不意外。
  「哈,开什么玩笑,都可以当你阿嬤了,臭小子。」
  「肯定是个很慈祥的阿嬤。」
  「好心提醒你,你明天见到她最好叫她姐姐,要是当面叫她阿嬤的话,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连我都救不了你。」
  风衣男子不是恐吓,而是以极为认真的态度说道。
  「姐姐……」男孩吞了口口水,把攸关性命的重点牢牢记住,「好,我会记在心上的。」
  「很好,顺带一提,她叫兰姆酒,」威士忌从风衣内侧掏出一瓶漂亮酒瓶,转开瓶盖豪饮一大口,「大家习惯叫她兰姆。」
  「看来长老大姐也是个酒鬼。」
  「哈哈,什么酒鬼,根本是千杯不醉的超级酒桶,」威士忌拿出玻璃杯,倒了一小点酒在里头递给男孩,「来,尝尝看兰姆酒的滋味,酸酸甜甜很不赖哦。」
  「谢谢你大叔,我还是乖乖喝我的可乐就好。」
  「嘖,兰姆带我进来不只教会了我战斗技能,还把我变成一名邋遢酒鬼,」威士忌每抱怨一句,浓浓酒味便朝男孩袭来,逼得炸肉丸不得不捏住鼻子用嘴巴呼吸,「但你却不烟不酒的,唉,是我没有教人的资质吗?」
  「哪有大人会因为未成年人不抽烟喝酒而沮丧的。」
  「来一根试试?」
  威士忌试图把整包烟交给男孩,却被拒收了。
  「没兴趣,大叔你就别荼毒青少年了。」
  「很好,你就继续坚持下去,」风衣男子虽然浑身烟酒臭味浓厚,男孩倒是没有见过他喝醉模样,「能够捍卫原则的傢伙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良嗜好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大叔,我们已经过五条十字路口了,」两人站在斑马线的一侧,儘管没有人车经过,但男孩还是习惯性等候一下,确认马路安全再走,「你家在哪?」
  经过两、三栋公寓后,出现一大块崩塌建筑,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整栋大楼被挤压成平地,两侧公寓却完好如初。
  只见风衣男子站在崩塌处动也不动,像是受到什么打击而僵直身体。
  「呃,大叔你家该不会就是……」
  「老天爷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威士忌嘟起嘴巴,因为被墨镜遮住眼睛的关係,所以男孩不确定现在风衣男子是哭还是怒,「为什么我家被压扁成这样。」
  炸肉丸帮忙巡视左邻右舍、附近街道,发现就只有威士忌居住的大楼被夷为平地。
  摆明被针对了。
  事出突然,现在不但两人过夜的地方没了,连煮东西吃的厨房也一併消失不见。
  「大叔你没手机吗?问一下你的猎人同事或其他……呃,有没有帮忙管理或协助的单位之类的?」
  男孩明白警戒线内是不会有警察的,公家单位早就提前收到对策署的通知彻离。
  「因为地狱门的影响,手机在警戒线内收不到讯号,」风衣男子迅速从住所崩塌的打击中恢復,他面带微笑示意男孩要往下一个地点移动,「走,附近还有另一个同事的住所,我们先去他家打扰一下吧。」
  「嘎!」
  忽然一声难听叫声从上方传来,炸肉丸抬头看见一隻乌鸦站在路灯上,发光红眼注视着他们令人感到诡异。
  「我没看错吧,」男孩指着黑鸟问道:「这里有乌鸦?」
  「地狱门警戒线内只有猎人与尸人,动物与昆虫基本上都死绝了,」威士忌对于乌鸦的出现一点也不在意,「这隻乌鸦是使魔,你可以把它想像成某个猎人用『业』创造出来的偽生物。」
  「太厉害了,竟然连动物也能塑造出来,」一想到这里男孩就特别兴奋,飢肠轆轆的虚脱感暂时消失,「死亡猎人的『业』真是无远弗界。」
  「威士忌与新人!威士忌与新人!」赤眼乌鸦忽然开口大喊,比起难听叫声,那人模人样的话语更让炸肉丸惊讶,「兰姆大人传唤!兰姆大人传唤嘎!」
  「欸欸欸,大叔你有听到吗?乌鸦居然说话了!」
  「嗯,使魔传话在死亡猎人里头是很常见的状况,先别大惊小怪了小子,」风衣男子昂首对着乌鸦问道:「兰姆现在人在哪里?」
  「老地方见!老地方见嘎!」
  说完乌鸦便展翅高飞,在上空盘旋数次后便失去踪影。
  「怎么回事大叔?」炸肉丸对于威士忌住所崩塌、长老传唤等事感到莫名不安,他胡思乱想觉得贸然前往是否会遭遇不测,「长老大姐怎么会急着找你?」
  「看来真有大事发生,」威士忌没有特别隐瞒,反而大方说出口,「会特地派遣使魔找我,通常都是紧急事件。」
  「大事……欸大叔,就这样不明究理的过去安全吗?」
  对于男孩的担心,风衣男子爽朗地刁根烟回应道。
  「放一百个心吧,再怎么说我也是紫阶猎人,」威士忌又秀出他左手背上的印记,以彰显自身强大,「长老会都得卖个面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