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满脸鬍渣的男子,肩上揹着台相机,让厄本警戒起来,「你是谁?」
  「我是记者。我想问问,贾思柏最近是不是和同剧组的演员谢庭鸳有曖昧?能不能请你表示点意见?」男子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下厄本说的话。
  「对不起。无可奉告。」厄本冷淡地拒绝回答。
  男子的脸色变了变,「如果你不回答的话,那就随便我们写囉?」
  「就算我回答了,你们还是有可能随便写,甚至还会打上我是可靠消息来源的字样。」厄本毫不留情地回答,「对不起。我要走了。」
  在休息室里的三个人,各自佔据沙发上的一个座垫,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不发一语。直到路克回到休息室,看到的是雕像般的三个人,哑然失笑地说,「如果你们的姿势不要这么一致,我会以为你们在扮演猴子石雕。」
  「什么猴子?」尤恩发问。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池咏由无精打采地回答。看不到厄本,她觉得一点动力都没有。
  「好像很好玩。」尤恩拉着池咏由说,「快点跟我说那三隻猴子的动作是什么,我们来玩。」
  原本对池咏由总是看不顺眼的尤恩,这一刻将那些不满完全拋到脑后。
  难得让尤恩对她感兴趣,池咏由只好提起劲,准备教尤恩摆姿势,正当此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以为是厄本,让池咏由兴奋地站起来,却失望地发现只是个工件人员。
  「对不起。刚才导演看了片子,发现厄本的衣服不连戏,要她再过去补拍。」工作人员怯怯地说。
  路克先对工作人员应了句好,再环顾室内,发现厄本并不在休息室。等工作人员离开之后,路克才问「厄本呢?」
  「不知道。」尤恩耸耸肩说。
  「出去找过了吗?」
  「没有。」池咏由颓然地说。
  「为什么?」路克不可置信地盯着三个人,难道她们会不知道这里是荒郊野外吗?
  「我不想让这傢伙和厄本有独处的机会。」尤恩硬着头皮承认。
  才说完,尤恩的头被重重地敲了下。路克生气地说,「你这个幼稚的笨蛋。全都给我出去找人。」
  逃离那男子的身边,厄本慌不择路,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闯入了林子深处。刚才隐约还能看到片场的边缘,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眼看着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厄本开始紧张起来。在野外并不像在城市里迷路,在城市里随时拦辆计程车就能到达目的地,了不起被绕点路,多花点钱罢了。在这里,就算要花钱也没地方花。
  「别紧张。会有人来救你的。」小池的声音回盪在厄本的脑海里。
  厄本看了看周围,确定那男子没跟过来,才强自镇定地开口说,「有你陪着我,我不会紧张的。」
  「我们两个是什么关係?在我面前,你还要这样矜持吗?」
  自己也觉得有些愚蠢的厄本失笑出声,「对不起,这是习惯性的反应。」
  被小池这么一揶揄,厄本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小池,你认为我们应该利用书上看来的分辨方向的方法自救吗?」
  「我们以前也试过了,但还是迷路了。你还想再试一次吗?」小池轻松的语气让厄本不由得莞尔一笑。
  「可是,天快黑了,再不想办法回去,路克她们会担心的。」厄本担忧地说。
  「你还是不相信会有人来救你,是吗?」小池问。
  「在这世界上,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厄本语气坚持地说。
  「但这时候,你迷路也等于我迷路啊。」
  「为什么我们老是会迷路呢?」厄本懊恼地蹲在地上,像耍赖的小孩不肯再走半步。
  小池蹲在厄本的面前,「那是因为我们老是一边走路一边聊天啊。」
  厄本抬起头,紧蹙着眉头,微撅着嘴说,「不这样,我会很无聊的。」
  「那就继续这样吧。」小池温柔地安抚着厄本,「只要你喜欢,我们就这样迷路一辈子也无所谓。」
  不知道过了多久,厄本身上穿着的是拍戏的服装,只是单薄的t恤和牛仔裤。她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身体和双腿之间的空隙,紧闭着眼睛。如果不是有小池陪着她,她一定早就哭出来了。
  「小池,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厄本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偶尔会问问小池同样的问题,确认她还在自己身边。
  「会的。也许,下一秒就能看到有人带着手电筒来找你了。」小池的声音仍然是温柔的,「你希望谁来救你呢?」
  厄本的脑海里快速地浮现一个人影,但她又飞快地将之抹去,「也许是路克吧。尤恩太小不可靠,伊格尔很浮躁也不行,一定不会仔细观察我们沿路留下的痕跡。」
  「你还漏了一个人吧?」小池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她可能去另一个地方拍贾思柏和托比了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厄本不情愿地回答。
  「我知道你还在怪她,她不该在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妄言分离。」
  「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开玩笑的,她只是……只是不知道我有多在意这件事。」听完小池的指责,厄本反射性地为池咏由辩护。
  小池的轻笑声传进厄本的耳中。
  「小池。不准你笑我。」厄本恼怒地说。
  突然,厄本的肩上多了件温暖的衣服,她错愕地抬起头。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映入眼帘的是池咏由温暖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池咏由握着厄本的双手,所触之处竟是一片冰凉,让她的心不由得抽痛起来。
  在看到池咏由的一瞬间,厄本偽装出来的坚强情绪终于溃堤,她抱着池咏由的脖子,眼泪滚落双颊,啪答啪答地落在池咏由的肩上,哭得像被遗弃的小孩似的。
  「没事了,我找到你了。」池咏由规律地轻拍着厄本的背。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厄本有些羞怯地离开池咏由的怀抱,「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就像我回国之后,即使你搬离了原来的地方,我还是能找到你。」
  「为什么?」厄本不着边际地问着。
  「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像磁铁一样,总能吸引着我。」池咏由捧起厄本的脸,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我为我那天的玩笑话道歉,你能原谅我吗?你那晚骂我骂得很对。请原谅我不该总是拿离别开玩笑。」
  「那晚?」厄本露出迷惑的表情。
  「就是我在别墅不小心睡着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对你说了些什么?」厄本的眼神依然充满着疑问。
  「你不记得了吗?」池咏由将厄本从地上拉起来,又拉着她的手穿上外套,将人捂得密实,「那天晚上,你变得好兇,讲话很严厉,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你对我说,我不该在还没在一起之前,不断地重提分离。还说,如果我连这种事都能拿来开玩笑,要我趁早离开,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也害了别人。」
  「是小池?」厄本低声喃喃自语着,随即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小心地欢察池咏由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这才放下心。
  池咏由朝厄本伸出手,等着她的回应。她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搭在池咏由的手掌上。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哭了。」厄本突然停下脚步说。
  「刚哭过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你说话时还带着鼻音。」池咏由忍不住将厄本揽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真的吗?」厄本大惊失色,说完之后,自己也发现自己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连忙摀着嘴巴。
  厄本这可爱的举动,惹出池咏由一连串的笑声。
  「不准你笑我。」厄本霸道地宣示。
  这句才刚听过不久的话,让池咏由终于忍不住发问,「小池是谁?」
  厄本紧咬着下唇,表情严肃,没有回答。
  「不能告诉我吗?」池咏由的心里油然生出一股醋意。能让人在追求者面前难以啟齿的名字,必定是情敌的名字。
  推开池咏由,厄本退开一段距离。这样的动作,池咏由再熟悉不过了,一旦厄本对她產生了抗拒的心理,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不再步步进逼,只是用更温和的语气,为厄本找了个不具破坏力的答案,「小徽说那是你的好朋友,是吗?」
  厄本木然地点了点头。
  「但我刚才听到你喊了她的名字,还让她不要笑你。」
  「我刚才睡着了,那是说梦话。」厄本解释道。
  池咏由将头低下,不让厄本看见自己质疑的眼神。刚才听厄本的口气,分明是清醒的,一点也不像梦囈。而她也不明白厄本想掩饰的是什么。
  「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才能连做梦都会梦到她。」池咏由故作轻松地说。
  眼见自己的谎言安全过关,厄本有些窃喜却又心虚。她流露出明显地松了口气的表情,被池咏由毫无遗漏地捕捉到。
  池咏由再次对厄本伸出手,「我们回去吧。」
  这次厄本迟疑了更久的一段时间,久到池咏由几乎要丧气地放下手,但厄本的反应又给了她一道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