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累极,彻彻底底的沉入了梦乡。
  梦里就是好,她瞧见了许多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的人。
  “小真,你来了。”李术笑着看向她,除却语气,音容皆是其青年时的姿态,红狐在他肩头卧着,懒散地睁开了一只眼瞥了她一下。
  李真揉了揉眼,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呢喃自语道:“师父,师娘……”
  红狐应声跃了下来,绕在李真腿边转了几圈,蹭了两下,李真连忙蹲下身,把红狐抱起在怀中。
  李术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伸手,掌心中显现出一枚古朴的硬币,穿上红绳,走过来挂在了李真的脖子上。
  “这是你师娘族中的护身符,可庇佑你一身顺遂安康。”李术抬手,抚了抚少女的发顶,即使已经不再是当初他收养时的模样,但在他心中,小真永远是个有他兜底的孩子。
  红狐在李真怀里哼唧了两声,微微湿润的鼻头轻蹭着少女的脸颊,是在表达安抚。
  李真按上眼角,这才发觉自己眼眶周围早已湿润,她抬眼,李术只淡淡地笑着,望着她,不再言语。
  她意识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顺了顺红狐柔软的皮毛,伸手把红狐交到了李术怀中。
  是告别的时候了,往后的日子,她便没有师父和师娘了,要独自往前走。
  李真摸索上颈间刚戴上的硬币,上面有着看不懂的字符,兴许是师娘族中的文字,眼前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像泡影一样湮灭在空中。
  李真忽然觉得世界都空落落的,她原来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洒脱,以往所有的无所畏惧,原来不光是因为她自身,还因着她身后,有永远支持她的后盾。
  李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避不可及地阖上眼,躲闪着强烈的光线,晕眩间,似乎又有人在呼唤她。
  “真真。真真?”
  身体陡然轻了一下,像是被人抱了起来,托住她的双手似乎很有力量,走得稳稳当当的,让她感到了些心安。
  俯首间,她闻到了股好闻的味道,轻柔而温和,宛若微风吹过竹林,点起一阵阵梭梭声的涟漪。
  是清虚。
  李真好似清醒了些,可她仍不愿醒过来,她下意识往味道更深的地方躲去,抱着她的人也就顺势将她抱得更紧。
  “没事的,真真。”好闻的味道包裹住了少女,她感到缕缕发丝落在了她的面颊上,一个温热的触觉在她额间转瞬即逝。
  李真的心境便安稳了许多,不知不觉又沉睡了下去。
  等她再次睁眼时,清虚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中,两个人躺在床榻上,任凭窗外的纷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人。
  她起身,望着身侧人的睡颜,正欲描摹他清晰地下颌骨时,一枚硬币从她衣襟间落了出来。
  李真一愣,摸着硬币思索了会儿,便将它又放了回去。
  清虚也在此刻睁开眼了眼,弯起了嘴角,“怎么了?”
  李真俯下身,在男人唇边印下一个吻,正要离开时,又被男人捉住,多索取了会儿。
  “仙尊,往后我逸真阁可要劳烦你多多关照呢。”李真调笑着捏捏清虚的脸,嘴上说着请求的话,实则无半点求人的意思。
  清虚当然甘之如饴,捉住少女的手,把脸颊贴上她的掌心,“这是道侣该做的。”
  一梦方醒,李真心境都开阔了许多,她听着清虚的话,便只是笑,是敞开怀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她不知何时拿出了连结的玉佩,还让清虚也把他的那一半也拿出来。
  清虚动作缓慢了许多,但还是顺从了李真的意思,两枚玉佩合而为一,却只见少女凝视着他,轻轻起唇。
  “毁了吧。”
  清虚没如她意,他一瞬间在想,是否是年岁隔了太久,他没法真正理解少女的心思呢,为何……要断了连结。
  想着想着,他还有些莫名的难堪,抬眼望了眼少女,可少女仍是一脸笑意的盯着他。
  李真叹了口气,知晓清虚不愿意,解释道:“这玉佩令我师父师娘痛苦了半辈子,我们也不需要这个了,你在我身边,难道还会有分离的时候?”
  清虚转瞬便明白了李真的意思,是了,他会形影不离地陪着真真,便也用不着玉佩了,苦痛,爱欲,他们都在一起。
  玉佩化作了细碎的粉末,唇瓣贴合,发丝缠绕,衣衫落在了床头,身影胶着。
  *
  逸真阁。
  宗门前排了好长的队伍。
  “听说掌门大人是个极美的仙子,不知此次可有机会一睹芳容!”
  一个剑柄利落地打上了此人的小腿,是个一脸正气的少年。
  “真是放肆,我们是来求学,莫要理会道听途说之事。”
  被打了的少女摸摸头,乖乖地排在队伍里,只是没过一会儿又一脸隐秘的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
  “哥哥,我还听说掌门大人的道侣,是个真仙诶!你说真仙和我们凡人长得一样吗,是不是都漂亮的不像人啊!”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瞥向了此处,少年羞愧地低下头,拉着兴奋的妹妹站好,捂上了她的嘴。
  不远处的楼阁之上,被他们讨论的主人公正在窗边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心里满意地不行。
  “就她吧,小孩子嘴甜,我喜欢。”仙子手一指,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去。
  真仙便也只好点头失笑,整个逸真阁,也只有掌门能让所有人言听计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