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事件传回大唐自然也传到了李昀所在的明月崖。
  正在与韃靼对峙的李昀琥珀色的双眸闪过阴鬱,心里想着月如玉该是多伤心,千里迢迢却得到了这一句泰北军可能是反叛军被拒在城门外。
  这么多的菁英泰北军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死在政治的操弄手里。
  「哈哈哈,李昀,看来你们大唐根本不信任你们泰北军,这样起内鬨的大唐还不如早早灭亡算了。」满身风霜的韃靼领头露出嘲笑的面容,不屑地看着围着他们韃靼军满脸愤恨的泰北军。
  李昀瞇起眼睛,也露出笑,寒风中冷然彻骨,他抽出锋芒锐剑,「要灭大唐?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能力。」他如闪电般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待脚步站定,锐剑上滴下鲜血,而那说大话的韃靼领头已经身首异处,到死也没看清那剑峰是何时斩离自己的脖子。
  「杀──」泰北军无处发洩的怒火正好拿韃靼军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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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玉决定服侍在我身边,并且跟随泰北军的这项消息在春城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骂她贱女人,才刚死了丈夫就不要脸的贴上玉面公子,不过这些季玉都选择视而不见耳聪不闻。
  而我有时候会在夜晚时从月光透入的窗户里看见她偷偷抹泪。
  这一日,是我算帐的时候到了。
  戴上玉面面具,季玉帮我系好腰带后我走出房间,守在我房门边的泰北军见我出门皆是微微頷首,姜清水立刻迎上来,「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算帐。」我抬头露出不寒而慄的冷笑。
  一旁的泰北军见季玉跟在我后面从我房间出来皆是愣住,有几个愤愤不平的说,「公子!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们家王爷!」
  「就是说呀!王爷一不在公子就红杏出墙!」
  姜清水双眼往后一瞪那几个多嘴的泰北军,「胡说什么!」
  「我又没说错!」那泰北军扁嘴嘀咕。
  不等我解释,季玉从我身后走出来,声音清寧如高山流水,「是季玉不要脸的要跟在公子身边的,季玉虽不会行军打仗,但是洗米煮菜烧水还是会的,军前有各位大哥努力,军后就交给季玉吧。」
  我听着她这样贬低自己的话心里却是心疼万分,这样的好姑娘何苦跟着我们受苦。
  听完她这一席话,为李昀打抱不平的泰北军也不再说话,而姜清水只是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季玉。
  「姜清水,照顾好季玉,本公子找人算帐去。」我将季玉推过去,摆摆手。
  「公子!我也去!」姜清水皱眉,就要跟上。
  我回过头,玉面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肃杀光芒,阴冷且透着嗜血,如一把尚未出鞘的刀锋寒光凛凛。
  「不用,本公子喜欢自己一个人玩。」我勾唇一笑。
  我一路漫步走到春城城主府,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就算你是玉面公子,没有城主命令你以为城主府是谁都可以进入的吗?」左边的侍卫口气不善,话中还有嘲讽的意味。
  我眉一挑,「你怎么不问本公子是来干嘛的?」
  那守卫恶劣一笑,「我管你是来干……」他话未完,锋利的摺扇扇骨已经招呼上他的脖子,他瞪大眼,呼吸一滞,颤抖的手巍巍颤颤指着我的面具,「你……」
  「是来算帐的。」我看着地上倒下没有了呼吸的守卫神情漠然没有表情,彷彿倒在我身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大唐就是养了你们这些废物才会让敌人有机会侵略。」我收起摺扇将目光转向右边的守卫。
  「本公子找城主,带路吗?」
  右边的守卫被吓得目瞪口呆,额头掌心都是冷汗,这才多久的时间,方才还好好和自己在聊天的同伴如今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好、好、好。」他点头如捣蒜,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转身领着我进入城主府。
  我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木然着脸跟着走进去。
  府内下人眾多,而我经过之处都受到注目。
  我则一一扫眼而过,嘴角露出冷笑。
  魏家果然好气魄,区区一个城主府,竟盖得气势辉煌好比皇宫金柱。
  「玉面公子,到了。」那守卫战战兢兢的指着厅堂,我望过去看见正在把酒言欢的一群人,堂中央还有翩翩起舞的舞姬们,酒肉言欢,好不欢乐。
  彷彿我们这群为了春城而战的受伤泰北军不存在似的。
  我脑中理智线一断,怒火攻心,猛烈掷出山水摺扇,在风中发出〝吭──〞的尖锐声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直直插进堂中的莲花水墨画。
  所有人皆是被吓了一跳,傻愣愣地看着那从天而降末入墙壁七分的锋锐摺扇,又将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我。
  「玉、玉、面公子……」宾客举着酒杯揽着舞姬诧异出声。
  「庆功宴结束了。」我冷笑,举步如灌铅走进这令人心寒的地方。
  「是谁让这不速之客进来的。」魏江放下酒杯,皱着眉头丝毫感觉不到我全身散发出得杀意。
  「是、是、是……小的。」带领我来的守卫声如孓蚊。
  「怠忽职守,拖出去斩了。」魏江眼都不眨道。
  那守卫吓得跪在地上,死命地磕着头,额头中心都磕破染上鲜血,「是小的错了,是小的错了……」
  草菅人命!大唐蛀虫!
  我控着不住自己的力道,一拳挥在柱子上,那柱子发出剧烈声响,被我捅出一个窟窿,木屑飞溅插进我掌心中。
  我却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心上的痛远比手上的伤痛上更多。
  「谁要敢动他,本公子会亲自送他去伴黄泉。」
  正要将那不停求饶的守卫给拖下去的其他守卫听见这句话顿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视线在我和魏江中间来回穿梭摆盪。
  跪在地上的守卫则是抬起头一愣,额头中间的血沿着鼻樑而下,很是滑稽。
  这时候也没有人顾及滑不滑稽了,厅堂中的气氛急速降到最冰冷,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都秉着呼吸,寧静的就像掉了一根针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伴随着窗外鸟儿的鸣叫,叫人不觉得寒毛竖起。
  「那个……看来魏大人和玉面公子有事要谈,不如我们就先退下了。」眼界好的某宾客尷尬的一笑,连忙从这诡异的气氛中离去。
  魏江一笑,「那么下回我再向大家赔不是。」
  所有宾客陪笑着脸一一离去,就连舞姬们也全部离场。
  我与魏江对望,看见他卸下偽装的笑顏,眸中尽是不屑与嘲讽。
  「公子这是为何呢?我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魏江年约三十初,身形消瘦,瞳仁中深沉,他站得挺拔,彷彿事不关己。
  「听谁的命行事?」我一步一步走靠近他,瞇起眼任由杀戮在我眼底肆虐,「是听你爹的话行事?还是听大唐皇帝的话行事?嗯?」
  最后一个嗯字提高音量,魏江只感觉眼前一乱,凌厉的风划过他脸庞,刮出血痕,待眼前画面恢復,眼前一身白衣胜雪,头戴玉面面具身材纤细的男子手中的摺扇又回到手中,〝刷〞的一声扇骨架间的锋芒铁片正发出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魏家如此胆大妄为,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把大唐皇帝放在眼里?」我继续咄咄逼人,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眼前的魏江不知道已经被我杀了多少回了。
  「当然放在眼里,我们不放在眼里的是,泰北军。」他恶劣的勾唇一笑。
  「你说什么!」我大怒,锋利的铁片已经在眨眼之间搁在他颈肩上,只差毫米距离就要划破他的颈子。
  魏江并没有被吓到,他嘖嘖两声,用食指小心翼翼推开铁片骨架,「公子可小心地一点,若我出了什么事,泰北军可是做落实了反叛军的名头了。」
  我被气到眼冒金星,握紧手中的摺扇,滔滔怒火闷在胸口无处发洩,心底明白他说的是事实。如今魏家实力壮大,还有太后在后面撑着,若是李慕也在背后联合韃靼挺着魏家,只怕这大唐的天下迟早被魏家给夺了。
  难不成魏家还美梦着大唐这江山易主?
  我咬着牙,尝到口腔中的血腥味,「有本公子在的一天,你们魏家肖想的,永远也不可能得到。」
  「哦?公子可知道我们魏家想要的是什么?」他反过来勾住我的下巴,兴意盎然。
  我抓住他的手腕,用几乎可以捏碎骨头的力道,冷笑,「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实现。」
  魏江耸耸肩,不打算与我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忽然伸手过来夺我的面具,笑得灿烂,「面具下的公子,是什么样的呢?」
  我避开他的手,用摺扇横在我们两个中间,声音悚然,「不要有任何期待,就跟你们魏家肖想的一样,最后都会失望的。」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这次的事件给我很大的打击,所以我必须冷静的思考,我人远在泰北军,究竟该如何帮助在大唐孤军奋战的李唯。
  大哥……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我望向天边的蓝,一朵浮云轻飘飘没有重量,一如我的心随处飘盪没有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