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自己颈间有些湿润,他瞬间被吓醒,以为被蚊子咬到血流不止,回头向孙擎风求救,又是一惊:“大哥,你被鬼打啦!”
孙擎风的脸颊上,赫然落着一个红通通的五指印。
他实在是欲哭无泪:“睡你的!老子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我可不是驴,我是蚊子。”金麟儿瞬间明白过来,睡意全无,“嗡嗡”叫了两声,抱着孙擎风又摸又揉,把他脸上的红痕揉散,出其不意地叼住孙擎风的下巴,松开口以后,看着自己留下的齿印发笑,“我就专咬你。”
孙擎风种的松树盆栽摆在地上,青嫩的松枝上挂着夜露。
露水落在地上,滴地一声响。
“再让我叮你几下吧?大哥,我这只蚊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金麟儿看孙擎风心情不错,便得寸进尺,想再继续做些什么。他拉着孙擎风的手,把脸颊贴到他手掌上,抬眼盯着他看。
孙擎风听金麟儿说出这话,知道两人又心有灵犀,心中欢喜,便不反对。
金麟儿见四下无人,比平时更加大胆,亲了亲孙擎风的手指尖。
忽然,外头传来傅青芷的一声惊叫。
金麟儿同孙擎风相视一眼,提剑跑出破庙。
等两人赶到溪水边,只见傅青芷裹着陈云卿的外袍,躲在陈云卿身后发抖。
傅青芷指着水里面一团东西,语无伦次:“偷、偷看我洗澡!有鬼!”
金麟儿好奇地望了一眼,见水中那一团东西在月光下白得刺眼,竟是一具甚是鲜活的无头男尸。
孙擎风用手捂住金麟儿的双眼,把他推到身后:“你不许看,免得又吓病了。”说罢,自己走上前去查看,用树枝翻了两下尸体,很快就下了定论,“被斧子砍断脖子,流血而死,死后被抛尸。”
傅青芷看见孙擎风,觉得同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比起来,鬼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终于镇定下来,道:“方才我沐浴,跑在水里不动,听见草丛里有声响。看见一个鬼,约莫是个男的,青面獠牙、一对眼睛比铜锣还大,拿着把大斧子。”
孙擎风:“人死化为鬼,至灵山魂海再入轮回,留恋人间,方成鬼煞。人间的鬼,不是你说的那样,更不会以斧头伤人。”
金麟儿把傅青芷拉到身边,道了声“当心”,让办案经验丰富的陈云卿去周边勘验,转而对傅青芷说:“你太丢脸了,妖怎么会怕鬼?”
傅青芷咬牙切齿,不服气地挺起男人似的平展胸膛:“谁说我怕了?我是被惊着了,若他再出现,看我不把他打得魂飞魄散。”
金麟儿笑道:“怕鬼不丢脸,我小时候听大哥说故事,被吓得险些病死了,你虽然几百岁了,可智力跟我小时候一样。”
见傅青芷作势要打自己,他连忙跑开躲避:“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姐,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傅青芷扑到金麟儿身上用指甲挠他,同他抱在一起滚到草丛里。
金麟儿哈哈大笑,直到大腿碰触到傅青芷下身。
他再笑不出来,面色尴尬:“原来你真是个男……”
金麟儿联想到傅青芷所说的“孪生姐弟”的事,心中生出一个不太靠谱的想法:傅青芷的话,会不会是……反着说的?但她千真万确是个好人。
他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傅青芷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伸手指着金麟儿身旁的草丛。
金麟儿侧脸便看见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翌日清晨,云消雨霁,金光万丈铺满山林。
陈云卿收起矿脉图,催促众人上路,道:“三里外就是白碚镇,图上说,缙云山中灵晶石矿极为丰富。”
傅青芷:“昨夜你查到什么没有?”
陈云卿:“雨太大,地上痕迹差不多都已被冲掉,只能看出来,人是从白碚镇的方向过来的。”
金麟儿:“我们快走,我觉得此行或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孙擎风迈步就走,行在最前方为众人开道,金麟儿紧随其后,陈云卿则不近不远地走在傅青芷身旁,从旭日初升至红日当空,终于走到了白碚镇。
四人兵分两路,陈云卿去府衙报官,余者先到镇头看告示栏。
白碚镇在重庆府,山城虽小,但环境极宜居,本生就有不少百姓。镇子附近,又有不少蜀锦制造局,往来商贾云集,好不热闹。
然而,人多消息就传得快,容易节外生枝。
孙擎风走到街上,当先就去看了镇头的告示,果然看见自己和金麟儿的画像。
那画像虽是两人数年前的模样,但看起来并不老旧,必定是常常更换重画的缘故,足可见朝廷对他们的追捕从未停止。
金麟儿看了片刻,道:“这是什么意思?”
布告栏上贴着一张悬赏令,纸上没有画像,也没有被悬赏者的名字,只有几行字。
这悬赏令大意是说:近几年来,重庆府附近常有人无故失踪,到数日后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因俱是流血过多,官府大力查办过此案,暂时找不到丝毫线索,现悬赏白银千两寻找凶手。
孙擎风牵起金麟儿,嘱咐他:“不许乱跑。”
金麟儿哭笑不得:“大哥,我虽不是大侠,也算是个少侠,若真遇上凶手,把他抓住,领那千两白银给你买糖吃。”
孙擎风:“我不吃糖,你也不许乱吃。”
金麟儿没了自由,眼珠子一转,牵起傅青芷,把她也禁锢住,煞有介事道:“你不要乱跑。”
因为要查看灵晶石矿洞,又要躲开人多的地方,一行人午后才在最靠近缙云山的镇西口找到一家客店。
这客店在镇上不算小,装饰虽不奢华,但比其余所有客栈开着都要干净。
陈云卿掏出银子,走到柜台边说要投宿,瘦猴似的伙计站在柜台里,埋头拨算珠,没有理会他。
他把手伸到伙计面前晃了两下,那伙计才反应过来,张口却说不出话,指着自己的耳朵,“啊啊”地叫了几声,原来是既聋又哑。
孙擎风:“账房、洒扫、送菜的,都是聋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