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大门据说至今仍然紧闭,我听城东的那个乞丐头子赵四说啊,今早看到有辆大马车送殿下出城了,就去了城外的望月庵!”
“你们说如今圣上这旨意,是想袒护谁呢?”
“嘘,你不要命了!”
“……”
坊间的小道消息,总是那么的不靠谱。有说这个死了、那个被分尸的,更有甚者,造谣公主殿下被送去尼姑庵出家。
继续往下听,还有人议论孟七七。
“昨儿不是那个什么剑阁的仙君说保林家人不死吗?现在人都死了一个了,据说他还躲在客栈里没出来呢。”
“可不是吗……”
“我看那仙君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这当的是缩头乌龟呢!”
“这事儿本来也与他没有关系吧?”
“可他不是那周自横周大侠士的后人么?”
“原来是周大侠士的后人啊,那可不得了!”
“周大侠士可是个一等一的大侠啊,这大家伙都知道!”
“但你们说这后人是不是太窝囊了点?”
“……”
季月棠凝神静听,抬眸看着孟七七,却见他仍气定神闲,丝毫不为外头的闲言碎语所困。季月棠便好奇问道:“林公子真的死了吗?”
孟七七反问:“这条路是你指给他的,你觉得呢?”
季月棠摇摇头,道:“我只是让他来找你,并非让他去寻死。”
“小秀才,有个道理你不明白——找我就等于找死。”孟七七微微笑着,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不会的。”季月棠望着孟七七的眼,目光坚定。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跟我来吧。”孟七七径自往门外走去,也不管外头的人正如何议论他,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神色平静地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宾客盈门的百花楼,仿佛一下子从春日过度到了寒冬。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更有甚者,被孟七七冷漠的眼神扫过之后,面红耳赤。
而孟七七呢,他自一句话都不说,迤迤然扬长而去。
季月棠大步跟上,问:“仙君不介意他们如此说你吗?”
孟七七转头看他,道:“我介意啊。”
“可你为何就这样走了?”季月棠又问,他不觉得孟七七是这样一个风轻云淡之人。
“这你就不懂了,一看你就是个运气好的,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从没被正主抓到过。”孟七七道。
“我从不背后说人坏话。”季月棠说罢,又想了想,补充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孟七七笑了,“你又不是佛祖。”
季月棠仰头问:“佛祖说的便都是对的吗?”
“也不全对。”孟七七顿了顿,道:“至少他说不能吃肉是不对的。”
季月棠:“酒肉穿肠过?”
孟七七:“佛祖心中留。”
二人对视一眼,终于找到了彼此间的一个共通点。
片刻后,孟七七带着季月棠到了一个名叫“寒轩”的地方。这地方就在西林书院不远处,隔了约莫三四条街,屋前梧桐屋后流水,门扉大开,却无一个门房。
“寒轩诗社。”季月棠虽久不在神京,但对于这个地方,也有所耳闻。
“你知道?”孟七七问。
“神京的学子都知道,寒轩诗社是许多读书人向往能加入的地方。据说陛下还是太子时,当时的太子太傅便是诗社一员,也是我们西林书院出去的。这寒轩诗社虽门槛极高,却只看才学不论出身,连这诗社大门也是日日敞开,不设半个门房。只是寒轩诗社被捧得太高,成员个个飞黄腾达,倒让普通学子为之却步了。”季月棠道。
闻言,孟七七抬头望着大门匾额上的“寒轩”二字,负在背后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我们不去管林家那件事吗?到这里来做什么?”季月棠问。
“林家的事?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解决林家的事啊。”孟七七道。
“可这里并非防卫司,也不是公主府。”季月棠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能指点林家人找上我,难道看不出林家背后真正的猫腻?”孟七七一边说着,一边往寒轩中走。
季月棠跟上去,道:“我确实并未想到他们能拖家带口地找到客栈。”
孟七七回头道:“那我考考你,你觉得这会儿,林姑娘是死还是活?”
季月棠微怔,此时他们已沿着进门的石子小路走到了寒轩深处,绕过一个小池塘,看见了假山畔八角亭中正在赏花吟诗的几个身影。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立刻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匆匆从亭中而来。
季月棠看着思忖片刻,道:“我觉得林姑娘应该还活着。”
孟七七又问:“那林公子呢?”
季月棠微怔,遂即想到一个可能,道:“我觉得林公子应该也还活着,所以仙君你一点儿都不急。”
“是啊,可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呐。”孟七七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厮,余光瞥着藏在暗处的各个护卫,忍不住再次活动活动手指,道:“他们既然把我扯进来了,那么现在就得按照我们剑阁的规矩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