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陈伯兮一声惊呼。
兽王失控了,孟七七于夜幕下吹笛的样子实在像极了那个人,身上更有那人的气息。即便隔了一道壁垒,它也不会认错的。
兽王发着狂,不顾一切地向孟七七冲去,而后整个身体重重地撞在壁垒上,震得四周妖兽一片翻滚。
可它似浑然不知,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仿佛要把孟七七嚼碎,任陈伯兮如何呼喊亦不回头。
孟七七乍一对上那双眼睛,心中也咯噔一下——这只巨兽似有自己的神智一般,绝不是体型比普通妖兽大那么简单。
思及此,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思量,笛声更显急促。
兽王被他挑衅一般的举动激怒了,更加不管不顾,双目猩红。陈伯兮见状,干脆不劝了,扬手一挥,跟在后面的白面具齐齐上前。
刹那间,笛声四起。
小玉儿看得心惊,这旷野之上,兽潮如浪涌。还有更多的妖兽在赶来的路上,转头望去,黑色的树影、连天的枯草间,仿佛都藏着许多的妖兽。
这是妖兽的地盘,是对方的地盘,小玉儿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敌众我寡,久战不利。
眼前这壁垒看似在刀光剑影中飘摇,可他们打了半天,壁垒仍是那个牢固的壁垒,不知何时才能破。
小玉儿咬咬牙,不顾虎口开裂的风险,道道铁箭连珠射,誓要将这时间缩短。
场面胶着,而小玉儿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白面具守在壁垒前,用笛声唤来妖兽,众志成城地攻打壁垒。
这是一道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战线,数百人、数万头妖兽,甚至还要搭上长达数百年的筹谋。
陈伯兮此刻的目光中也尽是疯狂,与兽王别无二致。只是他看着孟七七,便不由想起那个便宜哥哥。他没想到那个让人猜不透的男人,最后竟然会选择一条最是离经叛道的路。
他竟然勾搭上了自己的小师叔,想想都不可思议。
若是太平时候,他可真想看看陈家、看看剑阁和世间所有人,那些说三道四的嘴脸。
可他原以为陈伯衍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呢,毕竟兄弟多年,陈伯兮自忖这个弟弟都未在他心中占据多少分量。
就在此时,一道轻微的“咔嚓”声传入陈伯兮耳中。
他霍然抬头,目光快速掠过壁垒,迸发出一丝惊喜——破了,壁垒马上就要破了!
“阿蛮!”陈伯兮断喝一声。
孟七七那边亦注意到了这声异响,金满嘴角噙着笑,金线狠狠甩在壁垒上,那赤色的真火如雨般落下,还有一部分留在了壁垒上,熊熊燃烧着。
壁垒似星河,水火不容,却又谁也压不过谁。
此时众人拼的就是一个先手,谁能先一步打破壁垒,谁能抢在前头对对方出手,谁就能占得优势。
陈伯兮与十七人多势众,自不必担心。孟七七与金满、小玉儿三人却似背水一战,哪里还有退缩的余地。
“咔!”又是一声脆响,听得所有人心中一凛。
小玉儿干脆摘下眼罩,那只异瞳死死地盯着壁垒,目光快速在上面游走。在哪儿?裂缝在哪里?
他张着弓,箭尖随着目光游移。
忽然,一丝淹没在光晕之中的毫不起眼的细小裂缝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心中一喜,没有丝毫停顿地将箭送出,“师父!”
孟七七凭着对小玉儿的信任,想也不想立刻随着箭矢杀出。
“咻”的一声,箭矢划破长空,如一道流光钉入壁垒。那箭尖,几乎是分毫不差地卡在裂缝里,瞬间便把裂缝撑大了几分。
孟七七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秀剑当空劈下!
可就在此时,他看到了十七那张带着邪气的脸。
对方冲他微微一笑,孟七七便心知不妙。两人几乎同时动手,澎湃的元力隔着壁垒的裂缝击打在一起,壁垒应声破开一个缺口。
可这缺口一边是孟七七,一边是十七,双方谁也避不过谁,竟是直接打了起来。
小玉儿见状不妙,双眸往别处一扫,立刻又是一箭射出!
“金先生!”
金满应得极快,他原想去助孟七七一臂之力的,可余光瞥见小玉儿的举动,不知为何就停了下来。待箭矢破风而去,他的金线立刻跟上。
那厢陈伯兮留意到他们的举动,连忙飞身去堵金满。可金线比陈伯兮的剑快太多了,几乎是与小玉儿的箭齐头并进,眨眼间便又破开一个缺口。
金满红衣如火,几个起落便从缺口入,成了千百年来第一个穿越壁垒之人。
他笑得快意,手中金线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欢悦,迸发出一阵璀璨光芒。金满当空跃下,随手一挥,金线如鞭掠过下方妖兽群,目标直指立于兽群中的白面具。
陈伯兮急忙去拦,可金线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那金线上还有真火在燃烧,不小心被割下手臂的白面具眨眼间便被火焰吞噬,痛苦地滚在地上,将火带给枯草。
火势连绵,妖兽大乱。
“尔敢!”陈伯兮终于逮着那金线,一剑斩下,却没能斩断。
金满嗤笑,“你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线是孽缘,可不是谁都能斩断的吗?”
陈伯兮不好意思地笑笑,手中剑却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地再度撩去,“那也得试试看啊!”
瞬息之间,两人已过了几招,而这时孟七七与十七已从壁垒的这一边杀到另外一边。被破了两个缺口的壁垒,终于在他们交手的余波中,逐渐崩溃。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终于到来的奔溃就像一个蓄谋已久的开始,整个壁垒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崩塌。
星河溅落了,砸在大地上,如九天之上的瀑布飞流直下。
万万妖兽齐嘶鸣,整个秘境仿佛都感应到了此地的变化,天地间的元气忽然开始躁动。而那早先被金满与孟七七联手驱散的乌云再次于头顶聚集,从淡淡的灰到浓墨的黑,只花了须臾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