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找你的小儿子。
颜以佐的面色平静,就像是对一切了如指掌,对一切……了如指掌。
颜以佐的聪明,不可能没有料到在这里会发生的事情,他也必然会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会出手解救他的可能性,但是……
他还是带他来了,平静的,仿佛不曾有任何的畏惧和危险。
现在海怪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海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前抱住颜以佐已经开始偏移的身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头发全部为颜以佐包裹全身,也不知道……
那无数的散乱的子弹是否对自己的鳞片造成巨大的伤害。
没有门。
他找不到门。
颜以佐跨越了层层的门扉才将他带到了这里,他的脑海中却混乱的找不到任何一片记忆。
这里不能被破坏,有七七的尸体,有长青,他不能破坏这里。
“天哪,那是怪物吗?”
当巨大的冲击将自己撞在了墙壁上的时候,墙体产生了细微的裂缝,海怪站直了身体,低头看向颜以佐。
颜以佐的身形高大,哪怕是被自己包裹住依旧不会显得娇小,然而颜以佐却很安静。
哪怕因为他的动作血液已经成片成片的浸湿了整洁的衣物,这个人也依旧平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太美丽了。”进入肺部的血液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好好的呼吸,瞳孔开始扩散,却执着的看着海怪的一切,虚弱的几乎发不出来音调,却依旧说着,“强大,无敌,美丽,你是我的神明。”
“你是疯子。”海怪轻轻的说道。
背对着跟过来将他包围的武装人员,海怪看着墙面的裂缝,坚定了眼神。
巨大的声响,整个墙面被海怪撞击的飞向了远方,一面一面的撞碎墙壁,被抱在海怪怀中的颜以佐全部看在眼中。
“我的强大超出你的想象。”海怪猛然冲向外面的蓝天之中,“你就自己睁大眼睛看着吧。”
第一七九章
颜以佐能够感觉到从肺部传来的极端的疼痛, 过分的疼痛会让连减压的哀嚎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 但是……
想要说话,想要和拥抱着他的, 他从内心所向往的神明说话。
哪怕肺部的空气已经被血液所占据,哪怕无论发出哪怕是一声吭声,他都想要说话,更接近一点,更接近一点自己的神明。
“医院在哪里?”海怪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闯, 然而对这个城市的认知仅仅限于那样一个狭小的校园的时候,海怪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在知识上的不足。
颜以佐艰难的摇了摇头,努力的说出两个字:“不行。”
既然是在这个城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彻底的伤了他之后,怎么可能会在医院没有布置眼线, 一旦他过去,就算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也是十分正常的医疗事故。
海怪不能理解颜以佐的考虑, 然而在危急情况下的直觉却让他下意识听从了对方的话。
他大可以直接穿越城市将这个家伙送到远处的医院去, 然而现在颜以佐的身体显然已经撑不住这么快的速度了。
海怪低头看向颜以佐,对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显然已经是快要死亡了。
“我料到了会死, 所以没有必要去治疗。”突然之间颜以佐说话的语速不再向之前那般, 虽然依旧带着模糊,但是却能够听的更加清晰了。
颜以佐很清楚的明白,估计自己回光返照了, 虽然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死。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死,这只是一个意外。”颜以佐看向海怪的,现在的海怪已经起了变化,和人类有所区别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比起人类的比例来说要大了太多。
很奇特的样貌,在颜以佐看来居然是如此的美丽。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事情。”颜以佐感觉到眼睛已经逐渐的开始看不见了,身上的感官也在一点点被剥离,“最近我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做,会不会更好。”
海怪缓缓的带着颜以佐降落在了一处水域之上,颜以佐已经浑身没有了力气,软趴趴让体重显得更加的沉重。
迷惘的抱着怀中的人,看着好像会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的血液,海怪有些怔忪,无意识间海怪居然抚摸上了胸口尚未愈合的伤口。
解救一个濒临死亡的,自己所讨厌的人类?
海怪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
如若说自己在认识颜以佐之后,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对自己造成伤害,在记忆中是并不存在的。
这个人类的强势和阴谋算计,虽然让他万分不舒服,仔细想来却大部分都是有助于他的。
只是……
他的讨厌掩盖了他的功记,选择才会变得如此的艰难。
海怪无意识的开始抚摸自己的胸口,手指扎入了并没有愈合的伤口之内,从胸膛上留下了淡色的血液。
似乎是血液给颜以佐提供了继续支撑的能量,颜以佐隐约能够睁开双眼,再一次看到自己一直所关注的面容。
对方的血液,面上强忍疼痛的委屈,心不甘情不愿的救治,颜以佐突然笑了,无声的微笑。
没有经过人类黑暗的洗礼,或许世界上的人都可以像神明一样纯粹,不抱有恨意,只是想要去救助他人的最朴质的心情。
从来没想到,未曾体会过人类温柔的他如今却会被一个连人类都还算不上的神明所温暖。
“你原来,也是有体温的。”颜以佐感觉得到从身体中源源不断的传来的力气,然而就像是聚集不起来的气体一样迅速的在流失,又迅速的被补充了进来。
颜以佐伸手挡住了海怪自残的行为,对方的血液不断的顺着自己的手腕流下来:“不应该这样做。”
海怪呐呐的看着颜以佐,想要斥责对方什么,然而一声哽咽却突然堵在了喉口,难道说这人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