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问了第三遍，语气带着一丝冷意。
中年男子露出狰狞的笑容，道：“给自己挖坟……这还看……不出来吗……”
说罢，他收回目光，转身继续挥锄。
姜长生追问道：“姜族如今还剩下多少人？”
“马上就没人了……”
中年男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姜长生就这样看着他给自己挖坟，没有干预。
“灵魂已经亏空，气血耗尽……无力回天……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姜长生紧皱眉头，既然对方也是姜族人，那就说明姜族的劫难并没有过去很长时间。
他无法救助中年男子，只能坐视他继续下去。
半个时辰后，中年男子颤颤巍巍的躺入自己所挖的坑中，刚躺下，他便长出一口气。
就是这一口气，彻底让他的身体放松下来，整个人的最后一丝生机也断了。
姜长生走到坑边，挥袖用泥土掩盖他的尸体，顺便帮他立碑。
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他便知晓对方的名字，这是因果之道对自身血脉的预知。
此人名为姜七，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姜长生能感觉到他生前的因果极为复杂，命运多舛，受过无数苦难，在死前，他并没有怨恨，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帮姜七立好墓碑后，姜长生抬头看去。
“这片天地不对劲，与虚空隔绝……这是一座囚笼？”
姜长生皱眉想到，他并没有贸然跳出此界。
在他的注视下，天上掉下来一人，那人身披残破黑甲，甲胄上还留着血迹。
姜长生眼神一动，那人便飘向他，落在他脚前。
黑甲男子的面相很年轻，还睁着大道之眼，只是他的大道之眼已经变成血目，不见瞳孔，整个人处于危险之中，随时可能暴毙。
姜长生抬手，隔空拍向他，为他治疗。
每一次意志穿越，明显是附身于他人身上，这具身体虽然不如他的本尊，却也有大罗超脱的修为，救助黑甲男子并不难。
黑甲男子的灵魂并没有受到致命的重创，不像姜七，三魂七魄只剩下其一，而且唯一剩下的还已经被掏空。
过了一会儿。
黑甲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当他看到姜长生时，立即跳起来，闪身来到十丈开外，一副战斗姿态。
姜长生直接显露出自己的大道之眼，黑甲男子瞪大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为何我没有见过你？”黑甲男子皱眉问道。
姜长生回答道：“姜族的无名小辈罢了，我一直闭关，不知为何被挪至此处，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何地，为何有这么多姜族子弟的墓？”
他无法推算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一股高于他目前修为的因果力量在掩盖着一切推算。
黑甲男子皱眉，哼道：“那你闭关够久的，也罢，姜族子弟数不胜数，像你这样的苦修之士未必没有，而且你这只眼睛不会作假，那我便告诉你。”
“这里是姜族帝脉昔日的天地，在姜族大能们的帮助下，成为抵御黑暗力量的生机之地，但黑暗力量已经将这片天地包围，我是仅存的几位姜族人，本想死战，没想到被你救了……看来你已经超越仙帝。”
说出姜长生的修为时，黑甲男子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姜长生问道：“黑暗力量是什么？”
黑甲男子一听，脸色变得不自然，道：“没有人知晓黑暗力量从何而来，黑暗力量诞生于大千世界，侵蚀大千世界后，便开始侵蚀下面的无数大道虚空，姜族为了守护太乙仙域，无数族人血祭自身，凝聚出祖眼，庇护此方天地，但黑暗力量的侵蚀远超我们的想象，纵然是待在这里，我们的法力也会不断消散。”
说到这儿，他的眼神中不可遏止地流露出绝望之色。
“我生下来时，便是黑暗动乱的时代，你竟然不知，你究竟闭关了多久？你是哪一辈的？”
第644章 千身万相，决心
面对黑甲男子的询问，姜长生随便扯了一个名字，姜族何其庞大，黑甲男子也不可能认识每一位姜族人，于是也不再多问。
有大道之眼在，足以证明姜长生的身份，他之所以问，只是单纯的好奇。
姜长生的形象看起来不属于这个时代，其气息也很平和，没有遭受黑暗力量侵蚀，这样的存在，很罕见。
“你说你不清楚怎么来的，想必了有大能相助，只是如今的太乙仙域早已沦陷，大能尽数陨落，还有谁能助你？”黑甲男子皱眉自语。
姜长生问道：“你先前是在谁一战？所谓的黑暗力量莫非还能与你战斗？”
黑甲男子皱眉道：“那是自然，黑暗力量起初是一种大道之力，在大千世界扩散，但后来，诞生了一批黑暗邪灵，他们没有灵智，只知杀戮，这天地之外已经被黑暗邪灵包围，我先前便是想闯出去为人寻找求生的办法，奈何差点将自己搭进去……”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似乎在寻找什么。
姜长生开口道：“你找的是姜七吧，他已经葬入土中。”
闻言，黑甲男子浑身一颤，但他并没有情绪失控，只是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
姜长生算到他与姜七的因果，姜七是他的七哥……
“姜族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吗？”姜长生问道，也是想让黑甲男子转移注意力。
黑甲男子回过神儿来，点头道：“至少这片天地如此。”
姜长生追问道：“那你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黑甲男子哼道：“伤势恢复后，再闯一次，姜族儿郎，只会战死，绝不苟延残喘！”
姜长生则在思索，他若是闯至天外，遭遇黑暗邪灵袭击，应该会意志回归现实。
但若是就这样走了，那他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而且见到姜族如此凄惨，他也于心不忍，黑甲男子倘若真是最后一位姜族子孙，让这小子独自面对，必死无疑。
“莫非我每一次渡劫时意志穿越到未来，是未来的我想借用过去的我去指点子孙，因为他无法出手？”
姜长生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将目光看向黑甲男子。
“跟我说说，你与黑暗力量战斗的过程。”
姜长生说罢，走到一旁，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黑甲男子皱眉，迟疑片刻，还是选择坐下，他一边运功疗伤，一边说起战斗过程。
黑暗邪灵，无法窥探，但确实真实存在，只有遭遇攻击时，黑甲男子才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而且在与黑暗邪灵的战斗过程之中，会渐渐忘记肉身上的痛苦，道心会逐渐变得癫狂，有入魔的趋势。
至于黑暗力量，并非呈现成黑暗，实际上，黑暗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只有被它缠上时，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姜长生听着听着，就发现了问题。
黑暗力量怎么那么像因果反噬？
莫非黑暗邪灵也是因果反噬的产物？
究竟是怎样的庞大因果，才会导致大千世界被覆灭？
姜长生皱眉，大千世界之中掌握因果之道的道统可不少，周卦便是其中之一。
另外，他的因果之道绝非最强，所以他不敢确定问题是出在仙道，还是其他道统。
“是不是感觉黑暗力量很像因果之力？确实如此，关键这样的大因果不可化解，这才是被称为黑暗力量的原因，我曾目睹一名大罗被黑暗力量蚕食，道果在极短的时间湮灭，整个人直接如同花草般枯草，再到灰飞烟灭，整个过程不到七息时间，他根本无可奈何，我们若是碰见黑暗力量，那真的是死定了，碰到黑暗邪灵，还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儿，黑甲男子面露惊恐之色，当初那位大罗的惨状令他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姜长生问道：“大罗能降临太乙仙域？”
黑甲男子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以前确实不能，可黑暗时代之后，大道虚空与大千世界的壁障就没了，那位大罗也是逃到太乙仙域来，奈何没有逃过黑暗力量的追逐。”
姜长生深知大罗的能耐，可随意跳跃时空，很难追到，这更加说明黑暗力量就是因果反噬。
因果反噬便是如此，根本无法躲避，他当初挪走远古仙道的一片天地，就遭遇因果反噬，还是靠舍下一块骨头，方才让其摆脱自己。
而那块道骨已经成为传说，被长埋于地下，至今仍有生灵妄图找寻。
“因果反噬……”
姜长生陷入思索之中。
既然确定黑暗力量就是因果反噬之力，那该如何解决？
他首先想到的是大窃天术，可大窃天术本身也会引发因果反噬。
大窃天术能扭转因果反噬，从而诞生新的、且不同的因果反噬吗？
姜长生忽然觉得未必不可能，这个思路听起来荒唐，实际上只需确定一点，黑暗力量已经诞生黑暗邪灵，说明它已经从因果之力进化到另一个层次，大窃天术扭转它之后，只会带来纯粹的因果反噬，而非进化后的黑暗力量。
可黑暗力量覆盖大千世界，如何扭转？
不对，倘若黑暗力量真的已经完全覆盖大千世界，太乙仙域岂不是早就不复存在，岂能僵持到今日，姜族就算血祭，也不可能血祭出撼动大千世界的力量。
这说明在大千世界之中很可能存在着一批强大存在，他们真正抵御黑暗力量，让大道虚空得以苟延残喘。
既然如此，那大窃天术只需改变天外的黑暗邪灵！
先拯救太乙仙域，再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是迈出去了。
姜长生看向黑甲男子，缓缓开口道：“姜九，大道三千，留有一线生机，而在天道之中，九为极数，或许，冥冥之中，你背负着使命，如今姜族只剩下你，你可愿冒着牺牲的危险拯救太乙仙域？”
黑甲男子皱眉，下意识想问你不是姜族人吗？
“你怎知我名？”黑甲男子脸色冷峻，眼中充满戒备。
纵然是同族，他也得提防，万一对方被黑暗邪灵蛊惑，他不能大意。
姜长生平静道：“我看你一眼，就能算到。”
说话间，他再次睁开自己的大道之眼，迸发出强大力量，姜九不受控制，额头上的大道之眼跟着睁开，眼中的血色迅速褪去。
姜九浑身颤抖，难以置信的看向姜长生。
“怎么可能……这是祖眼的力量……可姜族血祭所诞生的祖眼不是已经在万年前的大战中被毁灭……”
姜九咬牙问道：“你到底是谁？”
姜长生微微挺起背脊，抬起右手，食指隔空点向他，道：“我确实是姜族人，但我的辈分你算不到，这么说吧，天皇姜禄是我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