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乐不可支地笑起来,问道:“池鹤在这儿也没特权啊,我还以为他多有面子呢。”
祝余神情腼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家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再说……”
她眨眨眼睛,凑过去跟她小声吐槽:“池鹤哥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们之间的事?他记性和眼神不大好的,把我们给忘了不说,还认不出来,他办会员卡那天还没认出我和小禾来呢,不算坑朋友。”
顶多算杀熟。
惠安琪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乔栋刚进门就见他老婆笑得前仰后合,跟朵被风吹的太阳花似的。
不由得一愣,问池鹤:“怎么回事,安琪这么快就跟你小女……呃,她这么快就跟你朋友聊上了?”
“……共同吐槽另一个人,当然很欢乐。”池鹤翻了个白眼。
那两个人简直当他耳朵聋的,一点音量都不降,特别是那个祝小鱼,直接就说他记性不好眼神也不好,简直可恶!
在一旁拆娃娃盒子的关夏禾听见,立马抬头,看在这一堆娃以及可能以后还要求他帮忙买娃的份上,好心安慰道:“哥,别听恶评,要捂住耳朵做自己。”
“……我能不能怼回去?”池鹤乜她一眼。
关夏禾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你敢骂小鱼,我跟你没完。”
毕竟你也给得不够多。
池鹤:“……”
乔栋憋着笑,往吧台走,停在惠安琪身边,祝余见他来了,也笑眯眯地问他要喝什么。
乔栋说自己对咖啡没什么要求,来一杯跟他媳妇一样的吧,于是罗瀚又去做了一份澳白过来。
两口子坐在手冲台正对着的那张桌子,一边喝咖啡,一边同祝余聊天,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工作状态。
关夏禾收到一堆娃,心情特别好,还给他们送了蛋糕过来。
“池鹤哥跟我说了,乔哥你可是funny toys的老板,我得贿赂贿赂,能不能跟《星海之恋》多搞点联名?”
一副搓手手很期待的样子。
乔栋笑着解释道:“我不管这个,设计中心有专门的部门评估项目,他们觉得可以做,会打报告递策划案过来的,你贿赂我还不如贿赂池鹤,他在设计中心地位斐然。”
关夏禾一听竟然是这样,立马就扭头去找关夏禾,一脸认真地道:“我的周边就要靠你了小鱼,努努力,池鹤哥最听你的。”
祝余一脸无语,把一盆洗好的葡萄塞给她,“你先帮我把葡萄送去隔壁给云姐。”
关夏禾端着葡萄走了,池鹤抱着个箱子向这边走过来,走近之后把盒子往吧台上一放。
“小鱼。”他冲着祝余的背影叫了声她名字。
祝余一边捣做青提气泡冰美式的青提,一边扭头啊了声,问他:“池鹤哥你要喝什么?”
“气泡水。”池鹤应了声,见她几下就把客人点的青提气泡冰美式做好了,就喊她过来,“给你个东西。”
“是什么呀?”祝余擦擦手,好奇地走过来,顺便给他倒了杯气泡水。
她的视线落在黄色的盒子上,看着和关夏禾的娃娃盒是一样的。
“你的,看看吧。”池鹤把盒子推给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气泡水。
听见他吞咽时喉咙发出的咕咚声,祝余抬眼看过去。
“给我的呀?”她好奇,“是书吗?”
毕竟当时说好的礼物里,关夏禾和闻度的都是玩具,只有她要了书。
池鹤摇摇头,失笑:“你要的书,一本才刚开售没几天,一本上市时间还待定,怎么可能会是书。”
顿了顿,催促道:“看看吧,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换一个。”
祝余于是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抱出一个小白狐狸的玩偶来,忍不住哇了声:“怎么会是玩偶,它好可爱。”
“还行吧?”池鹤见她把小狐狸玩偶举起来,笑着道,“是年初跟林业局合作联名出的一个关于保护动物的系列玩偶,它的原型是北极狐。”
“好可爱。”祝余把玩偶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它的背毛,有点疑惑地问,“怎么公仔也有我的份啊?”
“关小禾和闻度都有,怎么可能漏了你。”池鹤笑着看向她,揶揄道,“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啊,不然你又要说我眼神不好记性不好,把你给忘喽。”
祝余听了就抿着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小声辩解:“可是你确实忘了呀。”
“所以给你赔罪来了嘛。”池鹤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个赔罪礼物还行吧?”
祝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她原本以为池鹤带来的就是她在照片里看到的那些,都是给关夏禾和闻度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一份。
就像是在不抱任何希望的情况下,突然收到一份特别准备给她的礼物,礼物所代表的重视和在意,已经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为什么是小狐狸啊?”祝余又好似地问,“保护动物系列,是不是还会有大熊猫和北极熊这些?”
“有是有,但我觉得这个最适合你。”池鹤点头,解释自己的初衷,“我看了闻度在微博画的条漫,桂花林里的小伙伴,你在里面就是一只很漂亮的,憨萌又机灵的小狐狸。”
原来是因为这个,祝余恍然大悟。
但她嘴巴一抿,抗议了起来:“你才憨!”
重点是这个吗,啧,一大串形容词就只听到这一个字,这人听力不行。
刚想学她吐槽自己的样子吐槽回去,关夏禾就回来了。
进门就说:“今天好热啊,38度了,外面那个太阳晒得我都快化了。”
她跟祝余说:“现在煮点凉茶或者绿豆汤吧,待会儿下午喝。”
祝余说好,又想起来:“没有煮凉茶的药材了,得去买。”
说着她还想到另一件事,跟关夏禾商量:“咱们今年给路人提供凉茶的事,是不是可以提前一点?”
关夏禾一边给自己新到手的娃拍照,一边应道:“可以啊,让小罗和李敬去杂物间把凉茶桶搬出来洗一下,晾干水下午就能用。”
“那我现在就去回春堂捡药材。”祝余一面答应,一面解下围裙走出吧台。
池鹤见状忙问:“你要去哪里买药材,我开车送你去吧?”
祝余找了把阳伞,摇头道:“就在红绿灯对面的回春堂,两脚路就走过去了,池鹤哥你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出了门,被一片金灿灿的日光笼罩住。
池鹤看着这光线都觉得晃眼,忍不住眼睛眯了起来。
他还是跟了上去,叫她:“小鱼等等,我陪你去。”
祝余已经往外走了几米远,闻声停下脚步,回身见他已经大步走到面前,连忙把伞举高挡在他头顶。
嗔怪道:“这么大太阳你跟出来做什么?就这一点路,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帮你提东西还不好?”池鹤笑着,伸手接她的伞。
握住伞柄的那一刻,手指无意中贴到一起,祝余微微一愣,立刻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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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将近十一点虽然还不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但暑气已经从脚底传上来。
祝余的裙子还差一点才到膝盖,小腿完全露出,好看是好看,只是被阳光一晒,就有点发烫。
走出树荫后,阳光立刻直接照射过来,池鹤将伞往她那边歪了一下。
从头上落下来的阴影面积瞬间变大了一点,原本被阳光照到的胳膊也享受到了阴凉。
祝余扭头看了一眼池鹤,犹豫道:“要不回去再给你拿把伞吧?”
“你说的,就两脚路,去去就回了,这么麻烦做什么。”绿灯亮了,池鹤催着她赶紧走,一边走还一边开玩笑,“怎么,嫌弃我是吧?”
“是呀,我嫌弃你晒到太阳了。”祝余嘴角一撇,没好气地顶回去。
池鹤嗤地笑出声来,“你啊你。”
祝余咬住嘴唇不接他的话,恍惚间想起从前,她和关夏禾跟池鹤在同一所中学念书,放学的时间差不多相同,尽管没有约过一起走,但常常会在状元巷的路口碰到。
他骑着自行车,在她和关夏禾身边停下,下来推着车和他们一起走,那时候一般是下午五点多,西晒的日光斜斜打在各家的墙面上,是一天中最后的光辉灿烂。
他们会聊在学校发生的事,大到今天有人打架,小到校门口的小卖部来了什么新货色。
池鹤话少,一般都是安静地听,偶尔她问他两句,他才会说话。
回家的路不长不短,但他们一起走了好几年。
偶尔关夏禾和闻度跑得快,剩她一个人在后面慢吞吞地走,被他看见了,他就会停下来,招呼她:“祝小鱼,上来。”
少年瘦削如同青竹的身子藏在又丑又宽大的白绿色校服里,蹬起自行车来用尽全力,像是和人比赛一样,去追赶走在前面的另外两个小伙伴。
然后载着她越过他们,她每次都笑嘻嘻地冲关夏禾道:“小禾你看,我比你快!”
“你作弊!”关夏禾嚷嚷,一开始还会说池鹤哥偏心,可多说几次发现没什么用之后,她就再也不说了,习惯了嘛。
一直到后来,关夏禾开始沉迷各种网络游戏,成了网瘾少女,偶尔提起从前的事,才意识到:“池鹤哥就是你的外挂!”
她忿忿不平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好玩。
关夏禾想起这些事,就忍不住跟池鹤交流,池鹤认真听着,听完以后好笑不已。
“你别听她胡说,你有外挂,她就没有?她不是经常让闻度帮她?”
祝余一想,也乐了起来,“是呀,是你来了以后才这样的,以前我们俩比这比那,闻度都是当没看见的。”
池鹤一噎:“……好家伙,原来是我打破了生态平衡,真是罪过。”
祝余嗤嗤笑了几声。
“你煮凉茶,是要给店里员工喝的么?”池鹤也笑了笑,然后随口聊起待会儿她要做的事。
祝余摇摇头:“不是,是放在店门口给附近街坊的,特别是那些过路的环卫工人,有的阿公阿婆家里人少,也懒得煮,就会来接一杯喝喝。”
竟然是给路人准备的,池鹤不由得一愣:“……夏天每天都这样?得花不少钱吧?”
“花不了多少的。”祝余跟他算账,“我只煮夏枯草茶,夏枯草不贵的,一斤才二三十块,可以煮好几次了,再放点菊花,菊花也不贵,一个夏天也就花三四千块,只是小罗他们半个月的工资而已。”
“而且街坊们也不会贪心,没有拿大桶来装的,也还好了,一天煮一桶刚刚好。”祝余笑眯眯地道,“他们来了还会进来买面包,都说吃人嘴短,平时要是我们有事,隔壁的街坊和店主也会来帮忙,我们不亏的。”
人和人之间的情分就是你来我往建立起来的,她和关夏禾两个独身的女孩子出来开店,考虑到各自的家庭情况,基本等同于毫无助力,再不能得到街坊的帮助,万一遇到什么事,那可真是孤立无援。
因此她和关夏禾尽量与人为善,有了多的东西就给隔壁送送,面包水果,不过是店里当天消耗不掉的,用来做顺水人情能跟邻居打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大家都有来有往,你注意到我们隔壁女装店么?”祝余慢悠悠地继续道,“他家老板娘云姐人蛮好的,经常会帮我们忙,有一回我们的门锁坏了,小罗他们都搞不定,还是云姐叫她家王哥来帮忙才修好的。”
“她还给我送衣服,说觉得我穿着好看,我知道的,礼尚往来么。”
听着她说这些事,池鹤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小声说了句:“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