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婚没问题。大学有学生暂住权,你的确不用担心离婚后能不能留在州央。但是,你要辞职岂不是断了经济来源?你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重新找的工作一来没有那么轻松能让你半工半读,二来也不会有那么高的工资。”
  大货车停在好好食小吃店门前。
  搬运工人卸下了货厢里的电器,轻慢着脚步搬入了店内。
  好好食小吃店生意兴隆,不出几月李想男已经给店里换上了新设备,将上一批因手头紧而购置的二手电器全部淘汰。
  何愿一边心有所思的帮忙整理着旧保鲜柜里的食材,一边听李想男继续分析道:
  “原来这份家政的工作你已经得心应手了,也将莫教授家打理得很好。先不说你要面临的这些新问题,莫教授的生活不便自理,都是你在照顾的。现在你急于与他划清界限,直接要走了,他连适应新家政人员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
  最后一句话李想男带着试探的问调,这让何愿把之前的决绝粉碎了大半。
  她以为果决割断两人之间的牵扯才能将所有伤害降到最小。
  却忽视了太多感情以外的因素。
  虽然她之前就设想好,离婚前为莫许重新找家政接手她的工作。但先不说能不能那么快找得到合适的人,新人熟悉工作内容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何愿漫上几分愁容:
  “我的确没有考虑到那么全面……忽视了莫老师的处境,”
  他的腿伤因找她而情况恶化。
  他顶着疼痛又要出差继续工作。
  不仅如此还要面临离婚。
  此时太过决绝,反而会将他的身心伤得更重。
  签过收货单,李想男热情的从冰柜里拿出几瓶矿泉水,递给了几位汗如雨下的送货师傅。
  门前寒喧几句后,目送着快运的货车驶出了小巷尽头。这才回到何愿身边接着说道:
  “如果你真的辞职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到时候肖哥肯定会供你上学供你吃住。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怕是会有更大的负罪感吧。”
  在何愿向李想男坦白了自己与肖纵的关系后,李想男以最快的速度将“肖师傅”这个称谓改为了“肖哥”。就像是用这个方式,默认了肖纵是何愿的男朋友。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何愿点了点头:
  “好好姐,你说得对。”
  李想男明白何愿的愁云为何。
  这个最怕亏欠他人的姑娘总是宁愿自己吃亏都不愿亏待了身边的人。
  每一个亏欠就像是绳索,一圈一圈绕着她的心脏。日积月累之下,她便会难以喘息,无力承受。
  更别说面对的还是一路上帮助她,她所敬重的师长。
  以及,她喜欢的人。
  李想男轻轻拍了拍何愿的肩膀:
  “愿啊,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不管是肖哥还是莫教授,他们都是为你着想的。你就安安心心读大学,等以后毕业了,能稳稳立足了,那些个人情再慢慢还。”
  她看似投身在手中的事物,忙碌分捡着食材,沉默不语。
  实则沉甸甸的思绪早已拉扯着她的意识,让她一心二用。
  久久,她道:
  “我想好了。”
  即便她愁眉难展,但多少疏解了几分乌云密布:
  “办理离婚后,我会继续留在莫老师家当家政。但我不会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要从他家搬出去,平时就正常上下班。在读书这段期间,我留意一下合适的家政人选,提前聘用新的家政人员和我一起照顾他,也算是给他适应和过度。”
  李想男点点头: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何小姐!李小姐!”
  汽车熄火声一落,蒋彪的呼喊从门外传入。
  敦实男人笑呵呵的小跑着进来。他身后的高大男人跟随着走进,顺手取下了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
  “小蒋师傅和肖哥来啦。”
  李想男笑眯眯的紧忙从冰柜里拿出了两瓶冒着水露的冰镇矿泉水。
  一瓶递给了热得满头大汗的蒋彪。一瓶握在手里,脚步折回去,塞到了何愿手中。
  何愿显然一懵。
  抬起头去。
  就在望向肖纵时,她不自觉的陷入在了他浓情的目色里,被染得面色薄红,不禁勾起唇角。
  她握着矿泉水向肖纵靠近。
  又抽出几张纸巾,将瓶身的水雾擦拭一遍,才将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李想男走近蒋彪身旁攀谈:
  “怎么样啊,你们去谈的那个生意,顺利吗?”
  蒋彪扬着下巴咕噜咕噜灌水。
  大半瓶冰水入了腹,他爽叹一声狠狠擦过嘴巴,笑容灿烂:
  “可顺利了!老爹带我们去了合作的轮胎厂,规模不小。虽说是新厂,品牌名气还没打响,但是货品是真的有保障。我们是州央南城区唯一的经销商,目前货品还没铺开,等到时候做大了,我们东南西北开分店,再拿下轮胎厂一整个州央的独家!”
  蒋彪学着老爹的模样,一字一句完美复刻,连语气和腔调都有模有样。
  一旁。
  拿在何愿手中的大瓶矿泉水落在肖纵手上竟衬得有些小巧。
  粗粝的指捏着瓶盖将水瓶打开。他并没有仰首畅饮,而是又将水递了回去。
  “你喝呀。”
  何愿做着嘴形,催促道。
  肖纵摇了摇头。
  又将水向前递了递。
  她额间布着细汗,显然一直在干活。
  他想让她先喝。
  何愿也未再推脱。
  她接过水瓶咽下几口冰水,任口腔内清凉肆意一路入腹。
  水瓶再递到肖纵手里时,他抵着那还留有她唇间温度的瓶口仰首灌饮。
  明晰的下颌紧绷,突出的喉结一下一下滚动,一瓶水见了底。
  “我可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个东西,我只知道啊,以后啊不能叫小蒋师傅了,是不是要叫小蒋老板了?”李想男应着蒋彪的话。
  “还早还早。最近店里利润可观,肖哥把手上的分红都投给分店筹备了,要是一切顺利,明年我们老蒋轮胎店就有第一家分店了!到时候,我和老爹还有肖哥,都是老板!”
  环顾看着好好食小吃店新换的电器设备,蒋彪竖起大拇指:
  “不说我,看这架势,得先叫您一声李老板!”
  李想男被蒋彪这个小老弟逗得咯咯直笑。
  余光所见一旁的小情侣因顾及有人而相隔甚远,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她赶紧借口道:
  “小蒋老板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哎呀李老板你直说啊!”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个装设备的纸箱子纸盒子搬到后院里去?整理好了送给邻居阿奶阿婆啊,她们好拿去换钱的。”
  蒋彪二话不说用行动给予了回应。
  他叁下五除二的搂起纸皮就往后门走。
  李想男也紧跟其后,蹑手蹑脚落上了后门。
  此时。
  店里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肖纵。”
  何愿挪动着脚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她压轻了声量:
  “我打算从莫老师家搬出来,在大学附近租个房子。”
  他垂眸望着她。
  认真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住?”
  他目色一空。
  仿若失神。
  星星点点的炙热渐渐在他的眸海中央汇聚如注。
  他抬起手抚过她额间汗珠。
  轻轻颔首。
  何愿回身探着头,像是在确认着后门是否有突然打开的可能性。
  再面向他时,她的笑容被蜜色所染,带着分俏皮,朝他勾着手指头:
  “过来。”
  肖纵学着她的模样往后门的方向望了几眼。
  他不知何意。
  只能顺从的弯下身,侧首将带着助听设备的耳靠近她的唇。
  谁知。
  他会错了她的意。
  她并不打算说些什么。
  而是捏着他的下巴,摆正了他的脸。
  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