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接过假条,却没有看上面的内容,她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淡淡的淤青,似乎早有预料,只是叹了口气道:“你去吧。”
“谢谢老师!”沈南昭脸上有了笑意,他鞠了一躬,然后快步往外走去,却被再次喊住了。
“沈南昭。”身后的老师看穿了一切,她眼底有淡淡的关切,反问道,“真的没事吗?”
少年的脚步骤然顿住,他垂着眸,让人看不清神色,随即转过头,又弯起眉眼笑道:“没事的,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南昭背着包走在了南城的街头里,他前一天晚上用手机研究过路线,南城三中虽然不算太远,但也在另一个方向,如果走路的话,约莫一个小时左右。
不知为何,他的心在雀跃着,就像是他的脚步一样轻快。
这是一条他很少走的路,仿佛路上的一切事物都能让他惊奇。大街小巷来来往往的自行车、轿车、公交车,就像是动物的大迁徙,成群结队、井然有序。也许是运气好,他每次都能赶上十字路口的绿灯,就好像老天都在给他开后门……
直到身边呼啸过了一辆崭新的蓝色巴士,凉爽的风吹起了他的发丝,紧贴皮肤的衬衫被汗湿透了,风一吹,霎时传来湿冷的感受。他拭去了额上的汗,看了一眼一人高的栅栏。
南城三中到了。
沈南昭似乎被诱惑了一般,他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慢慢往前靠去。他似乎忘记了膝盖的钝痛,以及汗湿的衣衫,反而用专注的目光,透过栅格的黑色栏杆,一点点描摹里面砖红色的教学楼。
“一、二、三……”他一边沿着围栏向前,一边在心底悄声默数着。
哇,他们好多栋教学楼啊。沈南昭就像是只土包子,他暗暗惊叹着,看着里面整齐划一的花坛——远处偌大的草坪上甚至建了几处小凉亭。
那是仅有几栋破旧教学楼的南城九中无法比拟的模样。
一侧的围栏终于走到了尽头,沈南昭走到了学校大门处,他在不远处观望了一下,只见保安亭里的大爷正架着老花镜看报纸。
片刻思忖,他预先从书包里翻找出了用课本夹着的校牌。
他将小卡片攥在手里,手心隐隐发烫,听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又像是回神了般,低头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襟,然后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昂首挺胸地上前。
笃笃——他彬彬有礼地叩响了叩保安室的窗户。
“怎么了?”老保安闻声抬头,他推了推老花镜,等到看清来人只是一个少年时,顿时放缓了语气,亲切不少,“小同学,有什么事吗?”
沈南昭腼腆笑道:“师傅,我捡到了一张校牌,应该是你们学校同学掉的,麻烦您交给他了。”他用双手将卡片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吱啦——保安拉开了玻璃窗,铝合金轨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探出布满皱纹的手,接过校牌端详片刻,点了点头肯定道,“还真是我们学校的。”
“小同学,谢谢你了!”保安朝他招招手,准备招呼这个心眼好的小同志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却被婉拒了。
“不用不用!”沈南昭完成了此行目标,笑弯了眉眼,一副灿烂活泼的模样,他将背包将肩膀上提了提,冲保安挥手告别,“师傅,麻烦您啦!”
话音刚落,他径直转身,步履轻快地朝着学校的另一端走去——他早早做了准备,知道那是南城三中的公交车站。
根据他的计划,如果从九中附近坐车过来,车费是三元;而如果从三中往家坐车回去的话,只需要一元。虽然距离到家还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但相比于两元的差价而言,沈南昭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套方案。
南城三中的公交站属于重点交通枢纽,就连公交车都要比其他地方快上不少,还没等十分钟,一辆崭新的电动公交就缓行驶入,款款停在沈南昭面前。
车身处海报贴的是南城吉祥物,可可爱爱,正对着乘客笑得没心没肺。
沈南昭心情颇好,他在心里偷偷和新的伙伴打了招呼:“你好呀!”随即登上了车阶,投了币,听着硬币在箱子里哐啷作响,就像是在存钱罐里存进了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
他想,如果一个本以为丢失的东西,突然又奇迹般出现到自己面前,那算不算是惊喜呢?
应该是吧。
沈南昭的头靠在车窗旁,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落日余晖暖洋洋洒下的感觉,就像一床金灿灿的柔软绸缎,温柔地披在身上。
他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咪,慵懒地在阳光下翘着胡子,晃晃悠悠地在摇晃的小船中安心打盹。
*
至于发现已经断定为“丢弃”的校牌,再度离奇出现时,秦轲的表情属实不能用“惊喜”来概括。
天知道——他只是上了一场体育课,回来就看见桌上摆着“消失的校牌”!
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秦轲一眼就断定,这绝对就是他昨天亲眼目睹粉身碎骨,甚至不愿意再看第二眼的那个“残次品”,灰头土脸还脏了吧唧的。
他站在课桌旁,看着旧校牌上面毫无断裂痕迹,那人甚至为了保证稳定性,还特意拿了个透明卡套给装起来,顿时深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