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他就已经止不住浑身颤抖,出租车司机见他这状态,虽然嘴上没说,但估计心里也挺害怕的,一路上都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察看他的状况,估计是怕他抽过去。
  周乐衍撑着胳膊看向车外倒退的树影,其实他早该知道的,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前两天泊禹突然抽烟抽得特别凶,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当时回去补觉的时候,说什么会不会骗他会不会瞒着他,那个时候估计就已经发现了。
  吃烤肉还非要玩坦白局,玩完了又不开心,敢情是没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还有,那句莫名其秒的“我爱你,所以你别骗我也到瞒着我”,好像也能串联起来。
  周乐衍苦笑一声,想到那天泊禹看科普杂志,突然问了一嘴那个图片上的药是干什么的?
  他当时本能的反应是“什么药,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会知道?”
  但当他看清瓶身上那“劳拉西泮”字样的时候,他呼吸一窒,几乎要缺氧晕过去,当时满脑子都想着自己藏在衣柜深处的几瓶药,其中就有这个。
  周乐衍抖了一下,急切得想从泊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知道点什么,但又不敢盯着那双眼睛太久,生怕暴露了自己。
  他死死地掐着手心,连指甲嵌进肉里都不知道疼,他真的太怕被泊禹发现这个秘密了。
  比当初知道作者“白水”不是泊禹,另有其人时的状态更糟。
  周乐衍缩了下脖子,想逃,想把自己藏起来。
  “阿衍?”
  回过神来,周乐衍颤抖的唇瓣嗫嚅两下,原本到嘴边的“不知道”被他换成了演练许久的说辞,“应该是安眠药一类的吧!”
  周乐衍心虚地别开眼神,但还是能感觉泊禹考究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僵持对视。
  周乐衍紧张地舔了舔唇瓣,心虚地加了一句解释,“现在内卷这么严重,年轻人压力大失眠吃点安眠药助眠应该还挺常见的吧!”
  “也是。”
  想到当初那段荒唐的试探和应付,周乐衍自己都觉得荒唐极了。
  泊禹他现在,应该挺生气的吧!他会怎么想自己?
  原本当初突然出国就已经不守诚信了,现在在他心里是不是又多了一条撒谎成性的罪?
  重逢以来,周乐衍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太过于在手泊禹心里的自己应该是什么形象,总是本能地凭借着猜想把自己包裹成自己以为的泊禹喜欢的样子,却忽略了自己本来该是什么样子。
  “泊禹!”
  两个人自然地在戴宵凡诊室的门口相遇,为了不影响其他医生和病人,戴宵凡只能把门打开,把小情侣请进来。”
  泊禹看到周乐衍满脸冷汗的狼狈样子吓了一跳,他想把人拽过来擦擦汗。
  但周乐衍就只能看到泊的手里的那张单据,他看不清上面写得什么字,就本能地以为是戴宵凡给他的关于自己的病历。
  那一刻,周乐衍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戴宵凡,你答应我的不告诉他……”周乐衍微微偏头,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甚,嘴唇颤抖着,额前的汗打湿碎发,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极了。
  那一刻,他们仿佛从周乐衍身上看到了破碎和无助。
  这种时候,戴宵凡觉得当务之意要解决的好像不是这个问题,他摇摇头,疯狂示意周乐衍看看身边的人。
  泊禹就站在那里,扯着嘴角惨然一笑,奇了怪了,明明生病的不是他,但他的脸色却异常惨白,原本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彩,他随手揉皱了那张纸攥在手里。
  但戴宵凡就觉得那个人比那张皱成一团的纸还要狼狈。
  他稍微用了点力,把纸团丢到周乐衍脸上。
  纸张本来不厚,砸在脸上也不会太疼,由于周乐衍皮肤太白,还是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粉痕,与在那块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周乐衍。”
  他的嗓音仍然温润悦耳,却不如往日温柔,反而还带着几分冷冽。
  周乐衍心里一惊,泊禹有多久没这么叫过自己全名了,平常总是各种外号逗他,这次要说什么,分手吗?
  泊禹闭了闭眼睛颤抖着说出四个字,“我后悔了。”
  周乐衍微微发抖,他指甲掐得手心血肉模糊,但他早已对疼痛麻目。
  他不知道泊禹在后悔什么,但好像无论什么,对他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泊禹………“他张了张嘴,但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口。
  但泊禹可以,他盯着周乐衍额头上那一小片浅红,“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了,你的好师哥……”
  泊禹看了一眼在旁边吃瓜的戴宵凡,“我相信他会帮你解决好一切的。”
  诊室里一片寂静,泊禹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就这样,平静地宣布了审判结果。
  突然,“咚——”地一声,一屋子,两个人都慌了起来,还有一个平静地倒在地上。
  “愣着干什么,你拿我的工牌去一楼拿一盒叫“劳拉西泮”的药!”
  戴宵凡努力探持镇静,指挥泊禹下楼拿药的时候还不忘检察周乐衍的情况,简单地做了一下应急处理。
  还好只是神经官能症引发的呼吸急促,刚才应该是气急攻心没倒腾过来那口气才晕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