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每天手底下事儿这么多,估计这些事秘书觉得无关紧要,就没给您安排到日程里。”
  小陈想了想,继续道:“而且这个日期是合同里定下来的,可能您没注意。”
  陆铭初撑住额头,冷静下来,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你跟他们说,拍摄延期。”陆铭初说。
  “延期到什么时候啊?”小陈小心翼翼地问。
  “起码到下周。”
  “啊?可是摄制组那边都准备好了,停工一天就得烧掉很多钱。”小陈犹豫。
  “按我说的办就行。”
  陆铭初挂掉电话,在门外待了一会。
  最近的事太多,一环扣着一环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实在令人心烦意乱。
  偏偏黎珩又病了,整体进度不得不完全打乱。
  可心急也于事无补,他叹了口气,推开卧室门。
  一抬头,对上一双迷蒙的眼睛。
  黎珩醒了,发梢微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我联系不上你,所以就过来看看。”陆铭初摸了摸鼻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黎珩嗓子发炎,说不出话,只是慢慢点头。
  “你想吃什么吗?”陆铭初问。
  黎珩摇摇头,干涸的嘴唇张开,说了两个字。
  他没发出声音,陆铭初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他说的是“明天”。
  想必是听到了刚才在外面的通话。
  “你先别想工作的事,反正拍摄也不急。”
  黎珩慢慢眨了眨眼,像是在说——以你之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不急的样子。
  陆铭初知道黎珩会错了意。
  拍摄的事虽然要紧,但是眼下,任何事情的优先级都不会高于黎珩。
  他撩了撩黎珩垂下的额发,认真道:“你把病养好就行,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这一举动没怎么过大脑,做完才发觉有些太过亲昵。
  陆铭初连忙一顿,想要收回手,然而才移开了一些,手背上就覆上了一个发烫的掌心。
  黎珩眉眼低垂,眼前像被蒙上了一层雾。
  接着他轻轻把脸颊贴上去,直至对方的手心和自己的体温一样热。
  据说,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出异常。
  有的人会应激反应强烈,容易愤怒,也容易出现抑郁沮丧等消极情绪。
  还有一些人,则会变得幼稚、脆弱,对身边人表现出强烈依赖。
  陆铭初感觉黎珩似乎是后者。
  他这么一个性格冷淡的人,总是习惯于傲娇和冷脸,却在生病后的高热下,对他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像受伤的小动物,在寻求别人的庇护和温度。
  陆铭初喉结重重一滚,佯装镇定地收回手,安抚:“好了,我先帮你叫点吃的过来。”
  黎珩清透的眸子黯了几分,像透着委屈。
  陆铭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上拨弄,一阵酥痒难耐。
  明明已经收回手,掌心的热却久久不退。
  非但如此,还有燎原之势,逐渐向周围皮肤蔓延。
  适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拉回了他的思绪。
  陆铭初暗自松了口气,接起来。
  “老板,延期的事已经交代好了。”小陈说。
  “知道了。”
  陆铭初应声,又说:“你帮我送两份粥,到云栖东郊别墅,尽量快点。”
  挂了电话,陆铭初清了清嗓子:“你饿不饿?”
  黎珩视线虚虚地浮在被子上,摇摇头。
  “必须要吃一点,不然生病好不起来。”陆铭初说。
  黎珩还是一声不吭,或者说是发不出声音,眼神平直地看向床榻,但是他轻轻点了点头。
  还挺……乖的。
  小陈这次没有迷路,不到二十分钟,就把热乎乎的餐盒送到陆铭初手上。
  他的眼神往二楼开了灯的那间卧室瞟:“黎影帝生病了吗?”
  陆铭初面无表情斜了他一眼。
  “嘿嘿。我带了两份粥,外加几个开胃的小菜。”小陈说。
  “算你机灵。”
  吃饭的过程,黎珩都没表现出异常。
  安安静静喝了大半碗粥,看起来似乎好多了,只是额间出了一层汗。
  但没过多久,陆铭初就发现这不过是他的错觉。
  因为吃完后,黎珩又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原来刚才乖乖吃饭,只是因为陆铭初说的那句“必须要吃”。
  陆铭初心就像一片轻飘飘的纸巾,被人虚虚攥在手心,又放开,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折痕。
  他低头看了黎珩一会。
  然后合衣上了床,躺在另一边。
  他侧身对着身边的人,安静地描摹对方的侧脸,不自觉地看了很久。
  周身被舒服的暖意包围,没过多久,睡意逐渐浓重,陆铭初抵挡不住眼皮的沉重,就这么睡了过去。
  明月高悬,月色从薄纱般的窗帘外透进来,分外柔和。
  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些热,陆铭初往旁边伸手,碰到了热源。
  他骤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黎珩床上,而对方还生着病。
  心里一阵懊悔,生怕生病的人有什么需要没有照料到。
  他偏头看去,黎珩正好好地躺在自己身边,只不过被他起身的动静惊扰,稍稍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