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盯着那团黑乎乎的码足足半分钟,百般不情愿地捡起手机。
  他最讨厌这种被人按着做事的感觉,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拿这个老教授没辙。
  “课本和配套练习买好了吗?”
  他懒得接话,走回座位边拉开椅子坐下。秦轶言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踏进一只脚就能感觉到地面上黏糊糊的不明液体,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谢淮桌前亮着盏台灯,还满是烟酒味。
  桌子被一个硕大的游戏本占据,杂书、头戴式耳机、数据线等东西堆叠如山。地上还叠了三个吃剩的泡面桶,脏衣篓已经快溢出,衣袖和裤腿搭在边缘。
  这是一个优等生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秦轶言看着乌烟瘴气的寝室,翻出聊天记录,把题号报给他。
  谢淮跟着他的节奏,在对应题目上画圈,看到足足有十三页练习,烦躁地骂人。
  秦轶言装作没听见,转而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烟感报警器。
  “你们寝室几个人抽烟?”
  “无可奉告。”
  他却突然拔高声音,严肃道:“把烟感报警器外面的塑料袋摘下来。”
  “你是我爸?”谢淮的脾气上来了,“我又不是傻子,抽个烟都能把寝室点着。”
  他身高182,又因为常年不干正事,长得人高马大,很少在同龄人里吃亏。可当他正面近距面对秦轶言时——对方比他还高出半个头,估计有一米九。
  黑色衬衫包裹着上臂肌肉,透过曲线隐约能看出他结实的身板。
  这身材,该不会是每天都在健身房撸铁吧?
  谢淮突然怂了。
  “宿舍楼禁烟是为了整幢楼学生的安全着想。”他面无表情地重复,“把报警器外面的塑料袋摘下来,不然我有的是办法。”
  谢淮被他的气势镇住,也知道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等他走了还能再套回去,便去杂物间借来了梯子,不情愿地拆下塑料袋。
  “还有裹在外面的那层保鲜膜。”秦轶言打开寝室大灯,不留情面地指出,“不要认为每个人都那么好骗。”
  真他妈难缠。谢淮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打人的冲动,把烟感报警器扒了个精光,丢到他眼前:“现在满意了吧?”
  “之后我还会来检查。”他捡起地上的塑料膜,走到门边说,“还有,我的办公室在学业发展中心510,最迟今晚八点,过期不候。”
  谢淮立刻回到书桌前乱翻一通,找上次用剩的保鲜膜,心想下次绝对不会给他开门。
  不过整间寝室那么乱,能找到东西才见鬼,他只能先把梯子还了。收梯子时他还故意弄得很大声,祝可诚被吵醒了,迷糊地咂了咂嘴:“刚才有人来我们寝了?”
  “讨债的。”谢淮不爽地把他揪起来,“醒醒,小工程师该起来画图了。”
  “工图挂就挂呗,反正这么难,也不是我多交一次作业就能过的。”祝可诚耷拉着眼皮看他,“况且我一节课都没去听过。”
  谢淮顺着楼梯往下爬,闻言不屑道:“第一周教的都是基础知识,能有多难?”
  “卧槽?你去年考了几分,竟敢出此妄言?”
  “五十八。”
  “这么厉害?我当年才考39,你却只比及格差两分。”祝可诚瞬间清醒了,激动地从床里蹦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他扭曲的脸色,滔滔不绝道,“但凡老师发发善心你都不会挂这科。好家伙,以后我祝某可就跟您混……”
  “够了!”话音未落就被谢淮厉声打断。他双手握拳撑在桌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咬牙切齿地说:“这个58分就是杨文维送给我整个大学最好的礼物。你指望他捞你还不如一头撞死!”
  “诶哥你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祝可诚不知道哪里触到了他的逆鳞,吓得赶紧认错。谢淮怒气未消,抓起作业本飞到他的书桌上:“晚上八点前交。”
  寝室逐渐安静下来。
  第一次作业从练字开始。手绘工程图对字体要求很高,文字仿宋,数字和字母需要与中心线保持顺时针15度夹角,字高和字宽之间也有严格的比例。不过谢淮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也懒得翻书,抓起笔就是一顿瞎写。
  “淮哥,你有尺吗?”身后传来祝可诚的声音。谢淮在笔袋里翻了一阵,除了几支漏墨的破笔外别无他物。
  老无尺之徒了。
  “你就用铅笔画。”他指了指铅笔六边形的棱角,“能画直就行了。”
  祝可诚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嗷嗷叫起来:“哥,你做到第八页了吗,那个8-3是个什么鬼玩意儿?为什么从侧面看是个圆到正面就多出个三角形?”
  说完,他还举起图纸对着灯光左看右看。
  谢淮刚画完,经历十三页图的折磨,脑袋里嗡嗡乱叫,肚子也快饿瘪了。偏偏这时好久没洗的脏衣篓里飘来一股恶臭,激得他差点把午饭吐出来。
  结果看到那些扭曲的图形,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几分钟前是怎么画的了。
  “拿去,自己看。”他索性把作业丢过去,再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赶紧说,“来不及了,你直接抄我的吧。”
  祝可诚就等他这句话,语毕立刻化身感恩戴德真君,拿过他的作业就是一顿猛抄。谢淮本想提醒他别全部照搬,不过想想觉得也无所谓,便靠在椅子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