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熹随手点开了一个视频。
屏幕的最上方一直有弹幕飘过,虞楚熹无意间看到有粉丝说,今天很奇怪竟然没见到祁商戴的那条玉竹子项链。
看完那条弹幕,虞楚熹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口,藏在衣服里的玉竹子因为她的触摸,也跟着紧贴到了她的胸口。
玉竹子的触感依然凉凉的。
虞楚熹放下手机,从脖子上摘下那条项链,拿在手上,仔细观摩了下。
房间的灯光偏白,炽白的光亮下,白金的项链闪着轻微的光泽,质地上等的青玉也越发的清透。
透过白光,她看到玉竹子下半截偏左的地方,刻了个小小的商字。
这条项链应该是他家里人特意为他打造的,难怪他一直戴在身上。
玉竹子雕刻的很精细,就连中间的竹节部位也做的很细致。
虞楚熹指尖捏着玉竹子,她试着转动中间部位,想看看玉竹子后面的做工,却不小心用力过度,在转动的过程当中,竹子突然扭动了下。
原来中间的竹节那里是可以拧开的。
就像拧螺丝那样。
她指尖捏着玉竹子,顺着一个方向转动了几下,拧开了玉竹子。
这才发现竹子中间原来也是空的。
刚一打开,就从里面掉出来一小卷纸。
虞楚熹将项链放到桌子上,转而拿起了那卷纸,还以为是什么平安符之类的,但打开才看到,那一小截空白的纸上,只写着一句话。
是她的字体。
十几岁清秀却还有些稚嫩的字体,一笔一划的写着。
——祁商,我们有缘再见。
第24章 24
回忆汹涌而至, 仿佛一下子就将她带回了十八岁。
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六月的盛夏,白花花的阳光晒过窗外的操场,望过去时,会禁不住眯起眼。
正是上课时间, 整个学校都很安静。
除了高三这一层楼。
高考已结束, 最后一次聚在教室里, 同学们都忙着告别,签同学录。
整个教室都闹哄哄的。
虞楚熹从外面的厕所回来后, 她刚一踏进教室,就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个不太熟悉的女同学。
旁边还围着两三个人。
她顿在门口, 视线朝旁偏移, 看到祁商坐在位置上, 懒散的单肘撑桌,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签着同学录。
看样子, 那几个女同学都是跟他告别的。
虞楚熹没走过去, 刚好她想去趟班主任的办公室,询问出国留学的事,于是转身又走了出去。
外面走廊很安静,只有路过其他高三的班级时,才能听到乱哄哄的吵闹声。
走过长廊的拐角, 前面越来越安静。
静到虞楚熹都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再出来时, 听见安静的走廊那边, 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没在意,只是刚走到拐角处, 就看到祁商迎面走了过来。
在跟他视线相对上的那一瞬,虞楚熹眼睫微颤,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只是在垂下眼的那瞬间,她就有些后悔了。
过于冷淡无情了,像个陌生人似的。
可她却不得不这样伪装下去。
她即将跟祁商的告别,不仅仅是高中毕业,而是她马上就要跟着父亲去国外了。
那些之前,两个人之间滋生的缱绻暧昧,总归要有一个人下狠心斩断的。
祁商停到她面前,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过来阳台这边。”
他清冷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商量,仿佛下命令是的,却也带着些笃定。
听得出来他是想要跟她告白了。
虞楚熹面色沉静,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他挽留。
她却拒绝:“我并不想听。”
留下这句话,虞楚熹抬脚朝前走去。
可还没来得及跟祁商擦肩而过,就被他攥住了手腕:“我在阳台那里等你,直到你过来。”
虞楚熹没说话,只是用力挣脱掉了他的掌心。
她终于抬脚,朝前走去。
回到教室,里面还是闹哄哄的。
虞楚熹穿过吵闹的过道,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午的阳光刚好晒过来,铺满了她大半个书桌,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发疼。
虞楚熹望着那些白花花的阳光,有些出神。
她想起,不久前,她因太困,而忍不住趴在桌上午睡时,阳光也是这么暴晒。
窗帘虽拉合着,但阳光还是从中间的缝隙里穿透过来。
还没睡多久,虞楚熹就感觉到眼皮晒得有些发烫,但很快她就感觉不到晒了。
等她睡醒时,看到祁商倚窗而站,他单手撑窗,另一只手的掌心摊着书本,清凉自持的垂着眉眼。
他身后刺眼的阳光依旧灼热滚烫。
却为她挡下来一小片阴凉。
不知是不是桌上的阳光盯得太久,虞楚熹只觉着双眼有些发酸,胸口处也有些发堵。
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底逐渐发酵,几近快要吞没她。
她在原地发呆了些许,到底还是转身,朝着学校楼顶的阳台走去。
其他班级还在上课,外面依旧寂静一片。
虞楚熹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踏上了通往天台的阶梯。
她缓缓的踏上台阶,一步步朝着楼顶的天台走去。
只是越接近天台的入口处,她的心里就越不安焦躁。
母亲的抑郁症,父亲在半夜痛苦的呜咽声。
亲戚的冷嘲热讽,就连小孩子也骂她是个扫把星。
这些因果皆来源于与人的羁绊,若不结缘,没有任何连结,便也不会有痛苦。
她开始退缩。
即便很喜欢祁商,但又很害怕跟他产生连结后,又会有各种不好的事需要她承担。
甚至可能祁商也会受到伤害。
她接受不到,亦没那个勇气再去承受痛苦。
就像那天她应班主任的委托,帮他送考卷,在他家别墅门口撞见他头破血流的一幕。
却只能一路偷偷的跟在他身后,还偷偷跑进药店仓促的买了碘伏,创口贴,可跟着他好半天。
她都没勇气将手上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虞楚熹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她指尖扣在肉里,心里也仿佛在做抉择。
在祁商跟父亲之间做选择。
一个是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少年,一个是跟她多年相依为命的父亲。
仿佛天平的两端,哪一个对她都很重要,可在这样的时机里,她却只能选择放弃一个。
待那些纠结难熬的情绪像海水一样,漫过她身体后,她终于做了决定。
她选择放弃祁商。
那天的最后,虞楚熹到底也是没勇气走到祁商身边,只是在站在阳台的入口处那里,偷偷望着他。
在心里跟他做了一场告别。
从顶楼下来,虞楚熹回到教室,她准备收拾下自己的书桌就离开。
看到旁边祁商的桌子上,摊着他的同学录。
他也不招呼,就摊在那里,谁愿意签就签的样子。
虞楚熹收回视线,她默默的收拾完自己的书包,拎着书包的背带将要离开时,却迟迟迈不出步子。
看到桌上零散的散落着几张祁商的两寸证件照,虞楚熹鬼使神差的拿起一张,攥到了手心里。
又偷偷的放进了她的口袋里。
她在位置上迟疑了两三秒,到底还是拿起祁商桌上的碳素笔。
在他同学录空白页面的边角,写下了一句话。
——祁商,我们有缘再见。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