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谁出声和其他人道别,因为他们知道彼此还会再见。
  问荇静静站了会,再往身侧看去已经谁都没剩下,只剩下山谷回荡着清晨的风。
  浸湿的鞋子不知不觉变得半干,青年往前走了几步,缓缓转身,笑着看了眼方才站的方向,随后迈着腿朝着山下赶去。
  昨晚一群鬼和他上山,现在朝阳升起,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能面对阳光。
  他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
  “……这是?”
  听到敲窗的声音,祝清拉开窗户,却发现窗外空无一人。
  只留下几颗圆滚滚的草菇还在微微打转。
  “小哥哥来过。”
  问丁盯着那颗草菇,声音很小,但带着雀跃。
  不光祝澈家的窗边悄无声息多了几颗山货,清心经的饭盆也被重新清洗过,擦得簇新的灵位上放着供果和山楂,还有被剥了壳,已经不能砸疼人脑袋的栗子。
  太阳在天上转了半圈,逐渐有了下沉的趋势。
  江安镇的一隅。
  “好嘞,慢点走!”
  郑宁收了摊子,正清点今天挣到的钱。
  七十三文,比昨天多了五文。
  自打知道郑旺已死,郑宁和郑母搬离自家祖宅,母亲年岁大了只能呆在家,他自己做点布匹这类小生意。
  他们日子过得好了很多,至少不用守着空荡荡的家里挨饿了。
  为了照顾自家年迈的娘,郑宁不得不提早赶回去,可过着看得到盼头的日子,他心里是满足的。
  “郑宁?”
  一个陌生的男人恰好找上了他,见到他后松了口气:“有人让我给你带些东西,你可让我好找。”
  拉牛车的非常郁闷。
  要不是问荇算他老主雇得罪不起,他才不会稀里糊涂顺路替问荇给别人白带东西,还找了半天才找着人。
  他问了几个认识郑宁的,才知道他们已经搬出老宅子。
  见到人,他终于宽心些,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给,我也不知道是啥。”
  “谢谢,可是谁给我带东西?”
  郑宁疑惑地接过,他也不认识什么别的地方的人。
  “他说他是郑旺的朋友。”
  男人牵着牛,依照问荇的吩咐一五一十同郑宁说了。
  不过郑旺是谁?他问路的时候打探过了,郑家分明只有两个人。
  郑宁听到后愣在原地。
  就在男人要离开的时,他才小声问道:“他人呢,怎么没有来?”
  “不知道。”
  男人耸了耸肩:“他说他有别的要紧事要做,暂时来不了了。”
  “也是看我顺道,所以让我来的。”
  牛的低哞声带着蹄子扬起的滚滚烟尘,郑宁屏住呼吸打开布包。
  里面躺着平平无奇的,清洗干净的折耳根草。
  他茫然地抬起头,好像看见个高大的身影牵着幼小的他,就从这条路上快步走过。
  “娘说了今天要做折耳根,吃多了长身体,你可要把哥那份也吃掉!”
  骗子。
  郑宁鼻子一酸。
  压根就是你不想吃。
  可他分明听到年少的自己懵懂又认真地回答。
  “好。”
  第120章 兴师问罪
  “真把折耳根给我家里人了?”郑旺不可思议看着问荇,“你不是说他们已经搬出……?”
  郑旺打心眼里觉得害自家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所以有些说不下去话。
  是问荇替他了结心事,又是问荇替他完成了另个愿望。
  “他们只是搬出宅子,可是没搬远,日子过得应该还不错。”问荇打了个哈欠。
  平时作息太规律了,冷不丁白天太困睡个觉,醒来还有些犯懒。
  下次还是晚上早睡为妙。
  他也是刚好看拉牛车的小伙今天要去镇里,临时起意干脆托人把郑旺摘的折耳根带给他家里人。
  毕竟等到他修整好再去送,折耳根都该被压坏或者不新鲜了。
  况且他实际上不喜欢面对过于直白的善意和感激,折耳根很便宜,拉牛车的也没好意思和他要钱,他又没干什么了不起的事。
  哪知郑旺眼巴巴盯着他,魁梧壮汉要哭出来了。
  “哥……”
  “差不多就行了。”
  问荇不着痕迹挪了挪凳子,和旁边的柳连鹊面面相觑,两人都有些无奈。
  问荇贴心提醒他:“我比你岁数小。”
  郑旺用力挤着眼,又看向柳连鹊。
  柳连鹊没开口,问荇先是不乐意了:“看我夫郎干什么?”
  郑旺吸了吸鼻子:“我不管,你就是我哥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脸上表情变得严肃:“哥,你是不是要找那个道士。”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信誓旦旦,“其他事我做不来,找鬼的事交给我。”
  他的鬼脉算不上宽广,也至少比村里的小溪四通八达。
  “先去找阿牛,然后再……”
  问荇刚要问他安排了什么,郑旺已经神神叨叨跑远了。
  本来就犯困的问荇也懒得动,抬眼瞧见柳连鹊严肃的表情,顿时被吓得差点清醒。
  “你应当没带他们做什么拉帮结派的事吧?”
  柳连鹊只听过市井中有人拉帮结派,话本中常说他们的头目手眼通天,可以轻松绑来想要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