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问荇醒了,刚刚那些争辩都没了意义,赶紧回到柳家更要紧。天实在太黑,王宁和林大志出去探路,其他人待在原地恢复体力。
  “你们得继续做冬瓜了。”问荇头疼得厉害,仔细想了想,最方便的法子还是用箩筐把鬼们装回去。
  幸亏柳家人没扔掉他的箩筐,只是嫌弃了一番后让他别带到人前去,他还能在离开的时候载着鬼往回赶。
  “做冬瓜就做冬瓜。”郑旺傻乐,“咱们都没事就好。”
  “不对,谁说在箩筐里就是冬瓜了。”
  进宝比他机灵点:“我才不要做冬瓜,我是邪祟,就算进箩筐也是邪祟。”
  “先别说了。”
  不远处找路的王宁急匆匆摸过来,打断了进宝的争辩:“有群人都提着灯从柳家出来,像是往这过来的。”
  “他们还有点良心,知道来找小问。”
  郑旺哼了声:“要不是他们非要让问荇落单,故意刁难他,咱们也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
  “就是!”进宝附和。
  问荇不语,他倒是觉得就算没落单,长明也会来找他。
  眼下几乎可以确定长明看似在帮柳家,实则有自己的目的,柳连鹊是长明的目标,而他是长明目的的一环。
  眼下不知是和柳家合作出了纰漏,还是长明在忌惮他,本来在暗处的长明主动出来要求“合作”。
  今天这次是赌赢了,往后再遇到真正的长明未必有好运气,还得多加防备。
  毕竟一个能把怨气制造的傀儡做成这幅模样的道士,能力应当深不可测。
  “问公子!”
  下人们找人找得焦心,终于在黑夜里见到问荇的身影。他独自站在棵树下,瞧着状况不好,把灯凑过去看,能看见他脸色白得可怕,眼圈也泛着红。
  不过找到人了,总算能松口气。
  “公子,你是怎么了?”
  他们注意到跟随问荇的家丁不在他身边。
  问荇摁压着额角,一脸茫然:“不知道,我刚刚晕过去了,醒来后就在树下。”
  “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也没见到跟着我的两个小兄弟,所以就没敢乱动。”
  他手腕和手背上的擦伤明晃晃露在外面,问荇低着头,满脸失落和委屈:“对不住,我把衣服也蹭脏了……”
  下人们瞧他衣服上又脏兮兮的灰,还有丝线刮蹭的痕迹,对这套说辞深信不疑。
  “只是件衣服,夫人不会责怪您的。”
  问荇长得好,就算脸上沾了尘也不显得邋遢。
  跟随柳连鹊多年的老仆上前一步,搀扶起问荇,不住地心疼他。
  可怜的孩子,肯定是饿坏了又累坏了,才会路上晕倒。
  去其他地方搜的家仆也找到了晕倒在角落里的两个家丁。被他们的模样吓一跳,试探了下还有鼻息,心才落回原处。
  喊了两声没反应,几个小厮互相使了使眼色,将两人架起。
  问荇缩在家仆们中间,害怕地看着众人把两个家丁抬死猪般粗暴地抬回去,苍白的手指无助捏着红色的袖口,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
  “公子别怕,在柳家附近不会出事,您安然无恙就好。”
  “是啊,您回去换身衣服,就好好休息吧。”
  三个面善的下人轮番出面劝着他,过了许久,问荇才勉强平静下来。
  “麻烦你们了。”问荇顺了顺心口,勉强露出个笑。
  “要是你们没过来,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闻笛看得目瞪口呆,他小心看了看右边的王宁,又看了看左边的黄参。
  “小问这孩子就是有意思得很。”
  老爷子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你习惯就好。”
  郑旺帮腔:“他今个都算是客气了,没哭两嗓子给那群家丁看。”
  “是,是这样……”
  “欸————他们就把大人带走了啊?”进宝手搭在额边,坐在王宁肩上眺望。
  “我们也跟上去吧。”
  “现在天色已经够晚了。”王宁正色,“走,看好小问。”
  柳府。
  “母亲,咱们就不该去找他。”柳携鹰还穿着晚上迎宾的华服,不耐烦坐在雕花椅上,手脚不停地乱动着。
  他腿上的伤都被细细上过药,现在已经没那么酸疼了,可想到问荇,还是止不住牙痒痒。
  这种刨地种地的死哪都不奇怪,保不准就是不想在柳家待自己跑了。
  他看到问荇就心烦。
  “不许胡闹,他也算你半个兄长。”
  柳夫人闭目养神,已然习惯了柳携鹰骄纵跋扈。
  “哼。”柳携鹰重重哼了声,脚用力踢了下椅腿。
  要不是想看问荇怎么被责罚,他才不继续老实在这待着。
  “我才没那种寒碜的哥,他死外边最好!”
  似是应他的话,突然响起来急促敲门声。
  柳夫人睁眼,示意身旁侍女去开门。
  两个侍女小心翼翼打开门,瞧着眼前景象都怔住了。两个家丁费劲架着问荇,几人皆是风尘仆仆。
  “夫人,我们把问公子带来了。”
  家丁们只是略微松下手,问荇就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般往地上栽,引得堂内岁数小的侍女失声惊呼。
  还好家丁眼疾手快重新拉住问荇,才让他勉强支撑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