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何手一摊:“那不就好了,病患和大夫都觉得没病,那就是没病。”
  “他依旧坚持相信神祇历劫的命数归他臆想出的大司命管,自称自己无法干预,这样下去,神祇历劫归位越来越难,九天境实力消减,魔域那边野心也膨胀得厉害。”
  巽何皱眉:“我这也没办法,难不成这司命殿还真有个大司命?你知道,这不可能,即便是什么诡谲幻术,瞒得过旁人,瞒得过我,也绝瞒不过你。谁能瞒你?”
  奚玄卿捻着一枚黑子,迟迟未落。
  “有一个人。”
  “谁?”巽何惊奇道。
  但一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应当不会……吧?”
  奚玄卿没多言,捏着黑玉棋子的指节忽然颤了下。
  巽何眼尖:“怎么?上次那不该受的鞭刑到今日还没好?”
  奚玄卿摇头,手指僵硬,不消片刻,覆上一层坚硬的岩石。
  巽何:“……”
  “有人碰了你的石蜕?”
  “嗯。”
  “不是我说你,你留着那东西干嘛?”
  自万年前,奚玄卿脱离石身桎梏后,这东西就像蛇蜕一样没什么用了,顶多同他神识相连,让他感知到那石头的情况,触碰之下,甚至比直接碰他皮肤还要敏感,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拿走那石头,奚玄卿定要吃苦头的,可他偏偏要留着这个弱点,不愿毁掉。
  “储心阁塌了一半。”奚玄卿道。
  “……”
  “我将凤凰心带回了寝殿,用石蜕看守。”
  “……是凤翎?”
  奚玄卿盯着石化的指尖,摇头:“他以前也碰过我的石蜕,反应没这么严重。”
  “……你寝殿进贼了?那凤凰心……”
  巽何话音未落,奚玄卿瞬间消失不见。
  巽何捻着棋子,丢回棋篓,皱眉沉思了会儿,什么贼人能进玉宸宫?
  九方遇?
  不可能,他对奚玄卿所宝贝的一切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没理由也没兴趣去碰奚玄卿的东西。
  更不可能引起奚玄卿这么大的反应。
  至于凤翎……
  巽何想了会儿,多年诊脉,其中古怪他看出了些许。
  却不知奚玄卿是不愿意相信,还是选择自欺欺人。
  一只凤凰,在九天境住了三百年了,却从未展露过原形。
  他每次给凤翎诊脉,都感知到对方确实无心,可偶有意外碰面时,对方却不愿让他碰脉搏,且脸色红润,血气充足,一问,便说是奚玄卿给他刚渡过神息。
  ·
  石蜕果然被动过,密室门敞开,凤翎从甬道跑出,一眼瞧见奚玄卿,便扑进他怀里。
  少年浑身狼狈,锦衣划破,伤口渗血,额角还肿着。
  他一见奚玄卿便哭得伤心,浑身颤抖,被吓狠了。
  “是那个小妖!他偷偷潜入你寝殿,图谋不轨,要偷凤凰心,被我撞见了,就对我大打出手!”
  甬道尽头,小妖怪站在凤凰心下,朝他走了几步,一瘸一拐的,足踝金铃响颤,手腕隐形的镣铐啷声阵阵。
  小妖怪看起来比凤翎还要狼狈。
  可一双眼又倔强又坚韧。
  奚玄卿仰头看了眼悬浮半空的凤凰心,没被动过,下头镇着的溯洄镜倒在那小妖手里。
  仓灵转动手中的镜子,朝奚玄卿照了又照。
  什么也没发生。
  奚玄卿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什么都没改变。
  仓灵叹了口气,终于相信九方遇的话,一个仿品是照不出上神的前尘的。
  他迟疑着,将溯洄镜放回原处。
  低声说:“我没有偷凤凰心。”
  “胡说!你潜入神尊寝殿就是来偷东西的!”凤翎依在奚玄卿怀里,有了倚仗,张牙舞爪。
  仓灵不理他,只看着奚玄卿的眼睛,理清思绪,好好解释道:“我来是为了找溯洄镜,听说这面镜子可以照出一个人的前尘过往,我就是想试试,我对凤凰心没兴趣。”
  奚玄卿:“你伤了凤翎。”
  “……”仓灵愣了下,“是他先动手的。”
  奚玄卿:“他要搬来我的寝殿住,你却是不请自来,发现了贼人,他动手抓人有何错处?”
  仓灵懵了。
  看着依在奚玄卿怀里的凤翎,一下子清醒过来。
  原来处境尴尬的是他。
  好在没有心,不容易被纷乱的心绪扰乱脑子。
  仓灵深一口气,咽下酸涩,解释道:“我不请自来找溯洄镜是我不对。可我没有要偷凤凰心。”他指着凤翎,“是他,他想拿走那颗心,然后算计我,嫁祸给我,我看穿了他的目的,才出手阻拦。”
  “不是的!”凤翎急切抬眼,泪眼簌簌地对奚玄卿说:“他撒谎!你信我!”
  仓灵:“到底是谁撒谎?谁想出的栽赃手段?就是怕你赖给我,我记下了一切,一看便知。”
  他指尖夹着一缕暗色绒羽,用以留下刚刚的影像。
  果不其然,凤翎脸色大变。
  奚玄卿眸光渐暗。
  那绒羽他不是第一次见,上回,他就在凤翎发间发现过。
  这小妖怪睚眦必报,折磨之下,暗藏的杀机极其狠辣歹毒,若不是他不动声色截取那绒羽,凤翎是要吃大苦头的,即便不致死,也要半身溃烂,发脱癞顶,极其折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