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孔雀目光怪异:“你从哪儿弄来的?”
  又是什么时候塞进他锦囊的?
  小凤凰啾啾叫了两声,翅膀尖尖指着高塔下的热闹集市。
  孔雀听觉无比敏锐,集市上那贩卖狗皮膏药的摊贩喊得更是卖力。
  “追风捕快祛痛灵,一贴就爽红黑情!”
  “祖传工艺,所以贴心!”
  “自打贴了我的膏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一口气上六楼,不费劲儿!”
  孔雀面容渐渐凝固:“……”
  他一摊开锦囊,发现里头许许多多小玩意,从小孩子玩的拨浪鼓,到花生瓜子,酒杯碗筷,一应俱全。
  孔雀:“…………”
  “你拿的?”
  小凤凰雀跃跳起,邀功似的:“啾啾啾啾啾啾!”
  对啊对啊,你除了这一身毛,什么都没有,好穷啊,我要养活你嘛。
  说罢,叼着狗皮膏药就在孔雀后腰上找位置,他不懂凡尘的膏药对孔雀没用,也不晓得这膏药该贴在皮肤上,而不是衣服上。
  孔雀:“………………”
  小凤凰自贬身份去集市上偷东西给他。
  孔雀既感动,又难过。
  他眉目严肃,一把抓住小凤凰,谆谆教导:“你是神鸟,是凤凰,不能偷东西,沾了人间因果,对你不是什么好事。这坏习惯从哪儿学来的,嗯?”
  小凤凰歪了歪脑袋:“啾?”
  他也不知道啊。
  但总觉得,他曾经跟着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在集市上看见什么喜欢的,都要往锦囊里装,身后的人就掏出一块块不怎么好看的石头,挨个和那些人换。
  怎么?
  孔雀连那种平庸的,不好看的石头也没有吗?
  那可真穷啊!
  小凤凰深深一吸,长叹一口气。
  怜悯地看了眼孔雀,又悲叹自己一时冲动,被漂亮羽毛迷了魂,以后别说灵果琼浆了,他怕是连新鲜果子都吃不上。
  呜呜,带毛猪肉,腐烂果子……
  太惨了!
  孔雀眯了眯眼:“你这什么表情?什么意思?”
  “啾啾!”
  穷鬼!
  小凤凰扑棱翅膀,在孔雀捏住他后颈前,闪身躲开。
  孔雀咬牙:“你站住!”
  一时间,空无一人的塔顶热闹起来,小凤凰一边飞,一边啾啾啾地说他穷,他碍于身在凡尘,不好化为原形,只能甩着两条老寒腿跟在后头追。
  忽然,一阵清脆铃声传来,在风中荡漾。
  小凤凰一个急刹,撞进他怀里。
  便双目木然,一动不动。
  孔雀抬眼一瞧,一只锈迹斑驳的铃铛缀在塔檐雨帘上。
  “操,哪个傻逼在凡尘境放法铃啊?”
  他一掌捏碎那铃铛,小凤凰却还是木讷的一动不动。
  像是陷入一场回忆漩涡。
  他看见自己站在塔下,双臂一抬,竟然不是翅膀!
  他长出了人的双手和双脚。
  塔楼琉璃窗倒映出他的模样。
  穿着一席绯红衣裳的少年,长发泼墨垂腰,发间只点缀了一支血红相思子,眉目微浮疲态,却竭力勉强自己微笑,那张脸生得昳丽娇憨,眼底却藏着狡黠算计。
  他看见自己挽着男人的手臂,往楼上走。
  四季轮转,春尽秋又来,冬雪换夏蝉。
  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不变的,只有他自己。
  他的眉眼带着并不符合气质的娇媚,勾引似地看着那些男人。
  故作深情地说:“这位公子,可愿与我共登塔顶,赏人间烟火,满城夜色,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几乎没人能拒绝他。
  塔楼顶上,他勾起那些男人的情丝,得到无数痴爱。
  或是怜爱,或是倾心,或是对他山盟海誓,或是承诺地久天长。
  他笑靥如花,明明在笑,眼底却并无惊喜与雀跃,只故作深情,一个又一个地敷衍过去。
  将人送走,说好了明日再约。
  他却又登上塔顶,摸了摸屋檐雨帘上挂着的铃铛。
  细细探看男人的前世记忆。
  半晌后,他睁开双眼,满目怅然地喃喃:“……又找错了呢。”
  而后,第二日。
  那些与他约好了的男人,再也没见到他。
  又过了许多时日,他再度改头换面,约了另一个目标,登上塔顶。
  笑盈盈地对新目标说:“公子可愿与我共赏夜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没有人能拒绝他。
  小凤凰有点懵,这个人谁啊?
  自己怎么在他身体里?
  那个让他头晕脑胀的铃铛是这个人放的?
  小凤凰想不明白,却身形一晃,反应过来时,已踩在湖面上的一只画舫上。
  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不是他说的,是这个身体说的。
  “时间来不及了,昨天赴了李公子的赏月之约,刚刚结束的是赵公子的踏青之邀。”
  他心底一一数着,而后掏出怀里的小册子,记上去,“这赵公子话可真多,说到现在,我都快来不及了,手都被他捏疼了,他力气也太大了,真烦。”
  小凤凰:“……”
  多……多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