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怕脏了凤凰的眼,我确实很想将你带回丹穴山,慢慢陪你玩,多少也要将凤凰吃过的苦,都找回来才是,没个三百年,我都不想放过你。”
  “但…我也不蠢,不是不晓得什么叫夜长梦多,只要给了你活命的机会,像你这样的贱种即便只剩一口气,也会像踩不烂的杂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凤翎浑身瘫软,疼痛已至麻木的境地,就像感受不到身躯的存在。
  他咬着出血的牙根,扯着被烫坏了,沙砾摩擦老树皮般的声音说:“你不能杀我,凤凰金翎还在我魂魄中,若我死了,凤凰就永远长不出金翎了。”
  孔雀微怔,思忖片刻,又讥诮一笑:“倒是忘了正事。”
  他扯了张椅子,一坐,手肘撑着膝盖,身躯前倾,掌心的风刀被他吹去血浆,又化作一把剔魂刀。
  “将金翎藏在魂魄里,用来保命,这不像是你这个脑子能想出来的办法。”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慢慢问?”
  那把剔魂刀,一下子变成剔骨刺,一会儿又变成削肉刃,玩转指尖,切换自如。
  他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威胁手段。
  他审视凤翎的目光,犹如看一只将死的猎物,在想从哪儿下刀,开始庖解。
  满目阴鸷,凶恶毒辣。
  偏偏安抚胸前衣襟里扭来扭去的凤凰时,换作那只没碰过凶器的手,轻柔又宠溺。
  好妒忌,好恨……
  这本该属于他的……
  凤翎眼睁睁看着,紧咬牙关。
  “你不能杀我,我若魂飞魄散,凤凰就永远都长不出金翎。”
  “你以为剖我的魂魄有用吗?若我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我就不能自毁魂魄,和金翎同归于尽吗?”
  “说的有道理。”
  凤翎一怔,希望如死灰复燃般。
  孔雀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宝石,塞进领口,转移小凤凰的注意力,又拢了拢衣襟,加固隔音结界。
  这才神色泰然地看着凤翎:“你知道的就这么点了吗?谁说凤凰一定要拿回金翎?孔雀大明王的万年修为凝聚的孔雀翎够不够补上?”
  凤翎瞪大眼睛:“!!你……你要把自己的……给他?”
  孔雀无所谓道:“为什么不行?”
  左右这四海八荒三重境,他只在乎凤凰一个,顾及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东西,都可以给凤凰。
  甚至美美地想:若凤凰得了他的孔雀翎后,他变得柔弱了,凤凰不就能给他养老送……呃……
  后半生被凤凰照顾,好像很不错。
  他被自己的想法搞得跃跃欲试,竟期待起来。
  看着凤翎那双又气,又妒忌的眼,他嗤嘲道:“乌鸦终究成不了凤凰。”
  “我说的不只是外表、身份和力量。”
  孔雀瞧着时间也不早了,天都快亮了,也懒得同凤翎掰扯。
  转动指尖的剔魂刀,一双明王法眼看透乌鸦魂魄。
  准确无误地一刀剐在魂魄上。
  嘶哑哀嚎一声声迭起,惹得医馆外长街两侧的人家灯火亮起,披着外衣,手持灯烛的邻里啪啪拍响医馆大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凤翎的哀嚎惨叫还在继续。
  迫不及待喊着:“救……救命!杀人了……杀啊——!”
  可惜,他嗓子被烫坏了,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也没用。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医馆大夫从后堂走出,乍见这血腥场面,手一抖,灯烛坠地,两眼发直,腿一软,瘫倒在地,手指着凤翎,不住颤抖。
  孔雀啧了声,不耐烦:“真麻烦。”
  他笼起一层结界,将医馆大夫一道罩在其中。
  也不管外头的各种猜测,嚷嚷着要报官的声音。
  “快点解决吧……”
  剔魂刀切开魂魄,就像片鱼肉一般容易,孔雀片得仔细,一层层剥开,就怕伤到金翎,当削掉一半腹部魂魄后,终于瞧见两簇泛着白金的羽毛。
  孔雀沿着边缘继续剖削。
  直到彻底剜出金翎。
  凤凰金翎已暗淡很多,又沾了乌鸦的晦气,孔雀看得眉头直皱。
  好在这东西不需要直接用来凤凰身上,只要保存好,等凤凰长大,再用真火烧去旧的,凤凰的新金翎就会长出来,力量自然能传承下来。
  孔雀有些遗憾。
  自己万年修为的孔雀翎,怎么就送不出去呢?
  他妥帖放好金翎。
  一低头,“嗯?你怎么还没死?”
  灵魂早就被削得一团糟,竟硬生生撑着不咽气。
  孔雀莫名想起凡间的一道菜,松鼠桂鱼,片开肉身,再往油锅里一滚。
  孔雀啧啧:“你们恶人可真难杀。”
  剔魂刀在他指尖一转,化做一把一米多长的陌刀。
  一刀下去,定能一刀两断。
  忽然,幼犼一声吠叫。
  医馆屋顶被捅开一个窟窿,从天而降一柄剑,击得陌刀震颤,虎口发麻。
  孔雀眯眼看去,司晨已拽着凤翎闪得老远。
  孔雀站起,倨傲得不可一世:“一个九天境的小仙官也敢拦本座?你们神尊都不够格的。”
  凤翎盯着来人,一副熟稔模样,激动地眼泪簌簌。
  司晨想为他拭泪。
  看着眼泪滚落满脸血污,手指一顿,终未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