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师尊总能夸夸自己了吧?
  那他是不是也能和奚玄卿一样,住上温暖的房间,穿上帅气的衣裳?吃上奚玄卿才拥有的蜜饯果子?再也不用嘴馋去凡尘境排队领试吃了!
  他想的很好,却因为这个念头吃尽苦头。
  关在禁制里的七天七日,他每一分每一秒都都肌肉紧绷,无时无刻不在躲避反击那些放不完的冰针利刃,差点体力衰竭而死。
  好在,奚玄卿终于想起来看看禁制成效,才救下他。
  屈辱和伤心难过都算不得什么。
  生死才是大事。
  少年时候的阴影太深,以至于九方遇瞧见这看似温和的禁制就两腿发软。
  七天七夜啊,只要他松懈了一瞬,又或者体力耗尽,手脚慢了一拍,就会被绵密的冰针扎成刺猬。
  就死了……
  草原上,铺了满地的不是芳香青草,是一根根要命的冰针,密密麻麻堆叠满地,太阳晒不化,利器击不断。
  当年的泡沫禁制不过一间屋子大小,如今这个却笼罩住整个秘境,犹如穹顶,封闭了所有出口,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奚玄卿在这里……
  奚玄卿要做什么?
  不远处,似有一具尸体,九方遇攥紧拳头盯着瞧了许久,眼眶酸涩,一眨不眨,许久之后,才松了口气。
  一个死掉的怪物而已,连活物都算不上,同仓灵半分关系都没有。
  他一眼便认出来了,却盯着反反复复确认许多遍。
  这冰针刚刚还攻击了谁?有仓灵吗?
  仓灵现在在哪儿?是和奚玄卿在一起吗?
  无数疑问一股脑袭来,九方遇并不擅长思考问题,一旦复杂,他便头疼起来。
  注意力也分散许多。
  “嗷呜——!!”
  幼犼忽然吠叫,嚎声哀戚,痛苦地抱着肚子直跺脚。
  被他吞进肚子里的蛟龙神君似遭遇了什么攻击般,不住喘.息,痛苦呻.吟。
  “你怎么了?”九方遇摁住幼犼,问道。
  蛟龙神君痛苦难耐,嗓音狰狞:“我……我不知道,我好恨……好恨啊!!他、他……他在这!!杀了他,杀了他!!!”
  “谁?在哪儿?”
  “他!是他!!我找到他了,我想起来了!我要他死,恨,好恨啊!!”
  九方遇还没问出个所以然,便见一股绛紫的光芒从幼犼腹中泛出。
  那颜色……是入魔的前兆。
  一股强悍的力量,隔着肚皮,将幼犼的身躯拖拽着往丛林里拉,而后闪过一道惊雷,炸开一处隐埋于地下的通道,便带着恐慌下嗷嗷直叫的犼钻入那甬道之中。
  趁着甬道坍塌前,九方遇随之进入其中。
  ·
  轰隆——!
  一阵巨响从身后传来。
  由远及近,层层递进。
  墓道震动摇晃,灰尘簌簌洒下,不,不应该说洒,而是坠落,擦过皮肤时,就像流动的刀刃,带出创口,擦出鲜血。
  仓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奚玄卿一把圈住腰,半拽半抱地朝前方疾驰而去。
  男人气息不稳,嗓音贴他耳边:“有人炸了墓道,快坍塌了,我们要快些离开。”
  墓道以陨土修建,这种天外来物沉重非常,若被其掩埋,不亚于被一座神山压着,想要翻身逃出就太困难了。
  “什么样的人,会用这种东西修墓啊?”
  奚玄卿没说话。
  仓灵又问:“既然是墓,里面定然葬了某个人,会是谁?”
  神祇死后,要不了多久,骨肉血脉都会归于天地,留不下完整尸身,更没有修建墓穴的必要。
  除非是像奚玄卿和奚暮这样的,有一个亘古不变的原形,能将失去灵气和神力的女娲石留下。
  可也没必要修建墓穴啊。
  不同于凡人,神死之后,一切都归于虚无,再无意识,也无魂魄,更没有祭拜的必要。
  除非,这座墓穴葬着的并非神祇。
  可若是凡人,又如何能入问心秘境?难不成是魔域的哪个大魔头?
  也不太可能。
  若魔域能在奚玄卿眼皮子底下将墓修在问心秘境,九天境该炸了,不亚于一群魔头在玉宸宫吃大锅饭。
  这墓穴中葬着的到底是谁呢?
  仓灵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奚玄卿带他跑了没多久,便进了一处空旷的地下空间,说话时,会有回音。
  眼前一片漆黑,唯独奚玄卿喘息咳嗽的声音明显。
  “喂,你没事吧?”
  “咳……无碍。”
  他声音很低,似很虚弱,撑着石壁缓气休息。
  仓灵犹豫一瞬,歪着脑袋想:反正奚玄卿都要死了,自己的关心其实很多余,他也不太会关心人,很不习惯。
  他说无碍,那便无碍吧。
  仓灵有些畏惧黑暗,便于指尖燃起一簇凤凰火,浮上穹顶,一下子照亮整个空间。
  抬眼瞧去,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坟墓,简直称得上一座地下宫殿。
  比羽族的凤凰宫都大。
  凤凰火沾上穹顶的某种燃料,便烧成一片,燎原般,滋啦一声,燃满整个穹顶,渐渐转成一团团蓝紫色的火珠,像嵌了满空的夜明珠,又像是夜空繁星,美不胜收,却又诡异非常。
  那些燃料,似乎是鲛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