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只在刹那,虞焰冷笑一声,阴鸷的眸垂看枯骨宝座下那个曾经强大温柔的男人。
  “唔……原来楚仙君是来当说客的啊,既要当说客,那也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才是……”他目光赤.裸,毒蛇般游弋在楚漪日渐单薄的身体上,戏谑道:“本座承认你确实很好睡,主动送上门的,那不如……先睡服本座。”
  他伸手一拽,揪着楚漪的衣襟,拖到眼前。
  宝座之上,魔尊和那个单枪匹马前来挑衅的仙君一起消失原地。
  隐匿身形的仓灵目瞪口呆。
  “……什么说服?”他问出来,顿了片刻,脸颊倏红。
  魔尊寝殿内,混乱一团。
  仓灵托腮坐在屋顶上,实在不好意思再偷窥,但又怕错过什么细节,不得不听着殿内动静。
  奚玄卿皱眉要捂仓灵耳朵。
  仓灵耳尖通红,躲开,支支吾吾:“……不用,万一错过什么就不好了。”
  奚玄卿顿了下:“你可以不听,我听着。”
  仓灵视线落在对方苍白的脸颊耳廓上,怎么一点都不知羞?
  狐疑地眯了眯眼:“你很有经验啊?”
  “什么?”奚玄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没有。”
  仓灵吐了吐舌头:“我真是疯了,和你一块听活春.宫,要是奚暮知道,肯定不高兴,到时候等他回来了,你可千万别对他说啊,要不然,我就是跳进弱水里都洗不清。”
  奚玄卿:“……他,他不会在意的。”
  我自己会醋我自己吗?
  那肯定不会。
  九天境神尊如是笃定。
  不知过去多久,夜幕都落下了,屋内动静才歇,仓灵尴尬地抻了抻蹲麻了的小腿:“啧……这位魔尊还真是天赋异禀,够能折腾的。”
  紧接着,带着沙哑的低低话音响起。
  “我什么都知道了。”年轻的魔尊抱着被折腾到昏迷过去的青年。
  那是双方清醒时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
  也只有在楚漪昏睡不醒时,虞焰才从卑怯仇恨中挣扎出一丝柔情。
  “我都知道的,你从一开始,从收我为徒起,便算计着这一日,我是魔种,凡人杀不死我,你是半神半魔之躯,谁也杀不死你,我们都是一样的怪物,本该相依为命,可你偏偏只爱苍生,从不怜我……”
  仓灵屏住呼吸,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你收我为徒,故意将我带在身边,是为了……有朝一日,将我培养成弑神戮魔之剑,你要让我亲手杀了你,然后……与我同归于尽。”
  凡人不能弑神。
  而弑神者必遭天谴。
  这是双死之局。
  到那个时候,什么半神半魔,什么魔种怪物,都会消失在这世上。
  所有的隐患都会消除,悬在天下人头顶上的弑杀之剑,便灰飞烟灭。
  他的师尊,想要的,从来都是与他同归于尽。
  “有那么一瞬,我想过,这样也不错,和师尊一起死……”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凭什么我们要死?凭什么我们不能一起活下去,我们为什么不能活着……在一起。”
  虞焰情绪翻涌,腥甜直冲喉间,发抖的双臂牢牢抱住怀中昏迷的人,凶猛的恶兽埋首在青年温热斑驳的脖颈间,小动物似的轻哼呜咽。
  “你不要怜悯他们了,你可怜可怜我……”
  “师尊……你可怜可怜阿焰吧。”
  “师尊……留在我身边,我便……不计较了。”
  仓灵和奚玄卿本就是神,在境灵的执念之地中,隐匿身形,并不会被发现。
  仓灵掀开一片屋顶碧瓦,朝下望去。
  只见虞焰掌心化出一样东西,系在楚漪脚踝上。
  定睛一看,仓灵懵了。
  那是一条鲜红的姻缘线,拴着两枚精致的小小金铃。
  同他脚踝上那条一模一样!
  虞焰捧着烙满指痕的足踝,轻轻吻在上面,虔诚又温柔。
  “拴住你,你就是我的了。”
  “师尊,我们生生世世,生生死死都不能分开。”
  仓灵怔了许久,恍然明白过来,姻缘红线是牵绊住彼此魂灵的神器,是虞焰花了大把修为,一早就炼制好的东西,就是为了像铁链一样拴住楚漪,金铃上烙了一缕虞焰的神识,是用来保护楚漪的。
  而仓灵脚踝的红线金铃上,也隐隐附着着一缕神识,却是奚暮的。
  奚暮对他的占有欲竟如此之深吗?
  仓灵愕然半晌,竟隐隐兴奋,不多时,漂亮的眉眼皱起,添了一抹怅然。
  四下一看,身边只有奚玄卿。
  他便对着奚玄卿那张熟稔的脸叹了口气:“……我想奚暮了。”
  说好了不将奚玄卿当替身,仓灵却还是没忍住,扑进奚玄卿怀里,在对方怔愕茫然时,用力狠狠地抱了一下,又在那双手准备回抱他时,撤身离开,一触即分。
  奚玄卿悬着的双臂缓缓收回,再垂睫去看时,仓灵吸了吸鼻子,神色已恢复如常。
  透过掀开的瓦片,瞧见盖着魔尊外袍的楚漪浑身是伤,凄凉地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狼藉一片。
  还在昏睡中。
  “修复那么多屏障,他修为都快耗干了,已与凡人无异,境灵还对他那样……他怎么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