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旧楼并不大,每一层的面积也小, 摸约只有六七十平。
  一楼进门就是会客厅与厨餐室, 二楼三楼可做自带卫浴的卧房, 往上还稍带一个狭窄低矮的尖顶阁楼用以晾晒东西堆放杂物。
  虽说买它所花费的价格令人心惊肉跳, 但有了新房子的陶湘和顾山依旧难掩欣悦心情,他们至此有了新家可以安顿下来。
  于是在处理掉乌篷船和平板船后,两人带着陶顾和少许行李搬进了这栋临街的小楼中。
  楼里自带家具装潢,陶湘和顾山只用去街上采买些碗筷瓢盆、被褥地毯、食水果蔬等物回来填充。
  而由于顾山面貌骇人、气质强悍的原因,附近商铺本地街坊也并不敢因为两人是外来者就肆意奚落糊弄,态度比起对其他同样是从内陆来的人来说平白友好顺服了许多,一家人就这样扎根下来。
  不知是不是被英国管辖得久了,港城春天的气候也莫名随了那边的多雾阴雨。
  小雨从早到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街道上湿漉漉的,潮热的水汽似要从窗棂外漫进屋内。
  最近外来人口太多,城里不大太平,总有寻衅闹事的状况发生。
  因而天色一黑下来,眼见没什么客人,顾山就把楼下杂货铺的大门给关上了。
  买房后剩余的金银只剩下一半,为避免坐吃山空,陶湘和顾山索性在一楼分隔出了一块七八平米的区域用来开小卖铺,多少好有些进项。
  至于售卖的货物,则大多以成本不高的生活用品和日常消耗品为主,少部分为陶湘公司向外批发的舶来货。
  陶湘在安顿下来以后重新操起了老本行,凭借良好的外语条件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找到了一份编外翻译的活计,可以将报表文件带回家工作,多劳多得。
  由于不坐班,薪水比起全职近乎少了一半,每月约小几百左右的港币进账,但就算这样也比港城普工的平均薪资高出许多。
  更别提还能借着员工身份的门路经常从公司或是一些港口水手那低价买回新进的舶来品,再放到自家铺子里售卖,额外挣些差价。
  这些国外来的商品很受市民追捧,连带杂货铺里其他东西也卖得飞快,经常需要补货。
  两人没想挣多少钱,只是守着孩子之余打发时间,未曾想会有这般意外之喜。
  顾山关完铺门,检查过铺子里的货物和钱匣后,便准备回到楼上,抬眼就瞧见陶湘正抱着陶顾一边哄,一边站在楼梯转角处等他。
  昏黄的壁灯映射出圈圈光晕,他心口一暖,刚硬坚毅的侧脸在灯照下越发柔和起来,三两下跨上楼梯来到母子俩身旁。
  “这两天下雨,客人不多,我就早些关了铺子。”顾山抚了抚陶湘的长发,声音低哑地同她讲起家常,“今天的生意还不错……”
  陶湘听完轻轻应了一声,不过没怎么听进心里去,恍若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注意着她的顾山自然发现了陶湘的分神,他从陶湘的怀里接过白白胖胖的陶顾,抱在手里掂了掂,感觉略沉手:“孩子闹你了?”
  来到港城以后,物质条件与生活水平都有了质的飞跃,正在长身体的陶顾更是一天一个样,小手小脚跟圈白藕段似的,整个娃长重了不少,也有充足精力要跟大人玩闹。
  平日里都是顾山边看店边带他,等孩子饿了再交给陶湘喂奶。
  此时应是陶湘已经给陶顾喂好奶,但待在顾山手里的陶顾却并没有安分下来,而是咿呀叫着仍想往妈妈的怀里钻。
  顾山见状不免有些失笑,将孩子转了方向往自己面前拢了拢,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爱闹,嗯?”
  说话间,一家三口来到了二楼卧室。
  陶顾还没有长大,不能独住一间房,他便睡在了陶湘和顾山大床旁的小婴儿床上。
  陶湘看着陶顾被顾山弯腰安放到小床上,还朝她伸着小手,像是要她抱,皙白纤润的指尖便无意识攒成拳掐了掐掌心,莹白如开壳贝母的小脸上泛起赧愁。
  顾山没有管眼前正同父母讨要哄抱的陶顾,而是直起身朝着陶湘靠近。
  他低头看她,嘶哑的声嗓里透露出关心:“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事关孩子,陶湘再怎么羞怯,也不好隐瞒顾山。
  她低垂着眼眸,颇为郁闷地抿了抿水红色的娇嫩唇角,老老实实开口透露道:“我最近好像奶水变少了,有点喂不饱孩子,要不还是给他吃辅食吧……”
  此话一出,顾山闻言愣了愣,方才缓过神来。
  自打开了铺子,他得要照顾生意,因此陶湘喂孩子的时候,他多半不在,自然无法及时察觉到她的奶量变化,还以为像从前一样丰沛。
  想到孩子已经快满九个月,也是时候可以增喂辅食,顾山沉吟一声很快答应下来。
  但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陶湘的身体,放缓语调轻哄道:“不然这样吧,明天铺子关门一天,我带你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然而陶湘却有些讳疾忌医,不大适应脱掉衣服给医生上手验查,觉得自己身上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耽误家事进医院。
  她坐在床边,随手捏了把自己软面团般绵软肉嫩的丰腴腰身,难得撒娇抵赖起来:“我吃得好睡得好,又长胖了许多,能有什么事?不用去医院。”
  一晃来到港城三个月,在充足的衣食供应下,陶湘显然又丰满了不少,在南方深山里亏掉的体重重又补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