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翁,这糕真好吃!你教我怎么做吧?”梁映章抬起头,却发现翁翁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他刚砍过的柴和留在地上的斧子。
  她丢下碗筷,着急地四处寻找翁翁。
  眼前的场景也变了。
  房子消失了,院子里的一切都没了,桌子上的糕点也不见了。
  远处的稻田幻化成了藏在云渺深处的群山,一叶扁舟缓缓飘荡在碧澄澄的江面上,似有一名渔家在船头垂钓。
  几只白鸥从江面上起飞,飞入灰白的天际。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屏风后面走进来。
  “姑娘,您醒了。”
  梁映章从床上坐起来,摸到脸上一片湿痕,刚睡醒还带着委委屈屈的哭腔,问出现在面前的绿绮:“我这是在哪儿?”
  绿绮浅笑答道:“这是宰相府。您昨晚太累睡着了,许是没回过神来。”
  她没说这是宋清辞原先住的院子,继续解释道:“相爷下朝回府便会召见您。你有任何需要,可以跟小的说。夫人特意关照,等您醒了,便带您去碧水院用早膳。”
  相爷?夫人?
  梁映章一个都不认识, “侍郎呢?”
  绿绮微微愣住。
  这位姑娘一醒就要找侍郎,侍郎还让她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更何况她还是宋相亲自要见的人。绿绮自然不敢怠慢,继续安慰道: “姑娘放心,侍郎也上朝去了,下朝后也会来宰相府。”
  梁映章似懂非懂,在绿绮的服侍下更衣洗漱,朝碧水院而去。
  路上,她问: “夫人是谁?”
  绿绮答道: “夫人是侍郎的母亲,大郎君翰林的内人,也就是宋相的大朗妇。翰林与夫人住在碧水院,宋相住在若水院,方才出来的是侍郎曾经的住处朗水院。如今他已自立门府,搬去了在同一个坊间的侍郎府居住。经常都会过来向宋相、翰林及夫人问安。”
  梁映章听着绿绮的解释,默默记在心里。
  在去碧水院的路上,她见到了一个人,如同见到好久不见的熟人,上去便是拉住冯魏的手臂,“大哥,我的信物能不能还给我?”
  小脸焦急,生怕丢了翁翁的东西。
  冯魏想起昨日的场景,面上发热,抽出手臂疏远距离,向她恭敬一鞠,“姑娘,您让我寻的信物主人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梁映章惊讶万分,“是谁,厨子还是马夫?”
  冯魏看她一脸无辜懵懂的表情,难分真假,出言试探地问道:“姑娘真的不知道您祖父嘱托找的人是谁?”
  梁映章充满期待的小脸耷拉下来,她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惴惴不安了。
  冯魏了然道:“请姑娘放心留在宰相府里。待宋相回府,自会告知您真相。”说完,就从梁映章想要继续追问的视线里离开了。
  碧水院里,粉白色的茶花与翠绿修竹栽满了地,小桥流水穿插而过,亭子里的石桌上摆满了品种繁多的早点。
  两名婢女正在服侍一位散花如意紫衣罗裙的妇人用餐。
  那名妇人气质雍容,约莫四十上下,皮肤仍然紧致透亮,如圆润饱满的粉白茶花,娇而不艳,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无限的富贵风华。
  “你就是昨晚宿在朗水院的小姑娘?过来坐。”陈嫣向亭子外招招手。
  梁映章站在原地不敢动,紧张得朝绿绮看去。
  绿绮在她身后小声提醒道:“这位便是侍郎的母亲,快叫夫人。”
  “夫人。”
  在绿绮的陪同下,梁映章在陈嫣的对面落座,两颊晕红,眼睛不敢看人。
  陈嫣看她拘谨的模样,夹了一块粉色的蒸米糕,放进梁映章面前的碟子里,一边微笑道:“你来相府寻亲的事,清辞都告诉我了。你千里迢迢一个人来京城,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份胆识勇气,实属可贵。”
  梁映章如在雾里,怎么她寻亲的事感觉整个相府都知道,唯独她糊里糊涂?
  “夫人也认识楚翁翁?”
  “楚翁翁?”陈嫣听到这个别有趣味的称呼,抿嘴浅笑,若不是宋清辞将事情告诉了她,她也会奇怪府里何时有一个楚姓的人。
  梁映章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她两眼盯着碟子里的蒸米糕,坐如针毡。
  陈嫣示意她:“快吃吧。等相爷回来,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梁映章听话地端起面前的汤碗,拿起旁边的白玉瓷勺子,停住了,余光偷偷观察陈嫣喝粥的动作,模仿起来,轻轻地舀起一勺粥,微张檀口,放进嘴里。
  细细咀嚼,莲子,百合,枸杞,红枣,还有一种滑溜溜的淡淡香甜的食材没尝出来。
  梁映章好奇,举起勺子,侧身悄悄问身边的绿绮,“绿绮姐姐,这是什么?”
  绿绮看了一眼夫人那边,才回答道:“这是燕窝。”
  原来这就是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的燕窝。梁映章皱起眉头,心疼得不行,自己刚才那一口粥吃进去多少钱!
  这一碗食材昂贵的粥换成一个月的早餐葱油饼都有了吧。
  陈嫣看她神情露出不明的哀伤,心下思及对方可怜的身世,生出一丝怜爱之意,道:“你若是喜欢,再让她们给你盛一碗。”
  梁映章放下碗勺,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她哪敢再多吃,万一人家跟她要钱怎么办,把她卖了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