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孩,还挺会安慰人的。”
  乔欲听出纪晴雯带着鼻音的声调,猜到她肯定大哭过。
  “姐姐,你要是累了,就先闭上眼睛眯一会。”乔欲说,“不要怕,通话可以一直开着,我陪你。”
  纪晴雯跑了一天,确实累了,即便手机放在耳边只能偶尔听到乔欲的呼吸声,可是,被陪伴的感觉也让她无比安心。
  寂静的卧室像巨大的船舱,开着一盏夜灯,伴着纪晴雯入眠。
  后半夜时,隐约有门开关的声音。
  纪晴雯感觉有人来了,可脑袋沉沉,连坐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一个人掀开纪晴雯的被子,跟她一样侧卧着,从后面抱住了她。
  那双手先环住她的腰,然后从后游到前,习惯性地去捏她因为侧卧而出现的腹部软肉。
  熟悉的抱法。
  纪晴雯迷迷糊糊间在想,蒋华容帮了自己这样大的一个忙,自己身无长物,或许是该结草衔环以报。
  可是……
  纪晴雯的背拱起来,想要逃离蒋华容的触碰。
  “蒋总,能不能改天?我实在没有办法能……”纪晴雯卑微地恳求。
  亲人尚在危险之中,她没有办法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对方只要求自己被动承受,想一想也还是会感到作呕。
  纪晴雯抖个不停。
  但蒋华容的手却只是覆盖在了她的小腹上,暖着她的身。
  “没事的,晴雯,我一直在。”
  第53章
  纪晴雯本来已经很坚强了,她理智上也明白,任何情绪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可是,蒋华容突如其来关心的话语,让她不禁簌簌地落下泪来。
  “我本来都没事了……”纪晴雯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床上一阵窸窸窣窣,蒋华容把她的腿垫到纪晴雯的腿下面,配合着手臂的发力,一下子把纪晴雯翻了个身,叫纪晴雯掉进她怀里去了。
  纪晴雯又惊又困,反应过来时,只带着鼻音小声道:“你要吓死我。”
  蒋华容一手抚上纪晴雯的背,把她的额头贴在自己的下巴上,另一手紧握住纪晴雯的手。
  “你妹妹那边十几个医护盯着,不会有问题的。”蒋华容说。
  纪晴雯嗯了一声,靠在蒋华容的怀里,感受着蒋华容时重时轻地捏着自己的手。
  此刻,她真像一只小云雀被老鹰牢牢地抓在怀里。
  这利爪和尖喙的牢笼那么锋利,那么危险,可是却这么温暖。
  蒋华容轻拍她的脊背,纪晴雯渐渐地又沉沉入睡。
  梦里,纪晴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父母去世后,她靠远斐资助上了寄宿制高中,而妹妹跟家中长辈一起居住,在离家两公里的小学上学。
  有一次放假回家,纪晴雯发现一向开朗的妹妹变得沉默寡言,而且身上的衣服总灰扑扑的。
  纪晴雯再三询问,纪溶溶才哭着说出被同村一对兄妹欺负的事情。
  那兄妹两人是龙凤胎,跟纪溶溶同一年级,不过他们因为家中伙食很好,两个人都膀大腰圆,比同龄人高出一头。
  经常那两兄妹就躲在纪溶溶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张开双臂,两个人就挡住了那条小路,再一前一后堵住纪溶溶。
  拉开纪溶溶的包,把她的课本丢出来,再拖着她的书包,直到纪溶溶挣不过,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两兄妹才肯离去。
  说到这里,纪溶溶又红了眼睛,怀里紧紧抱着姐姐省吃俭用给她买的新书包。
  可是,那好看的书包已经灰扑扑的了,任由纪溶溶小手拼命地拍打,也无济于事。
  长辈问纪溶溶:“你是不是惹他们生气了?改天你买点零食给他们带过去,都是一个村的,可不能这样欺负人。”
  纪溶溶看着老人布满皱纹和青筋的手,没有说话。
  老人出门去,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回来,告诉纪溶溶:“跟他们家长讲过了,以后,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
  孩童的恶是没有缘由的,也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纪溶溶和纪晴雯不会把这些话跟老人讲,老人不懂,也没办法。
  纪溶溶哭着道:“我不想上学了。”
  即便她像姐姐一样,在学校里成绩优异,被老师表扬,可是一想到那条上下学必经的小路,纪溶溶就胆寒。
  屋子有些老旧,散发着潮湿地下室的味道,一道阳光从窗格里透进来,映照着屋内飞舞的,令人无处躲藏的灰尘。
  纪晴雯目光一直停留在餐盘上,腮帮子因为在嚼着包子而鼓鼓囊囊,她头也没抬,只说:“我给你撑腰,你尽管去学校。”
  纪溶溶不信,因为纪晴雯的高中管理严格,两周才能放一天的假,姐姐怎么保护自己?
  “这你别管,”纪晴雯看出妹妹的心思,只是面无波澜地擦了擦嘴,“你信我就对了。”
  纪溶溶于是继续去上学。
  初时,那兄妹两安分了几天,纪溶溶也在看到他们时远远地吼道:“你们不能欺负我,我姐姐说她会保护我。”
  那两兄妹一开始挺忌惮的,但渐渐地又恢复了本来面目。
  “你姐?她上高中,全封闭的!今天放学,路上打你,别跑!”
  纪溶溶害怕极了,可那天轮到她做值日,不得不在学校待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