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忽然看到面前的少女红了脸。
  “许铭基,我告诉你件事,你听了别激动哈。”
  少女扭扭捏捏的,让许铭基的心脏像是忽然被绑了铅块,丢进万里汪洋的中心。
  “那个……我也挺惊讶的,萧谨诺居然说喜欢我,还……还找到我爸妈,说愿意和我一起留学去照顾我……”
  “你就答应他了?你喜欢他?”
  他的语气实在有些异样,就连迟钝的薄依知都莫名多看了他一眼。
  “没答应啦,太突然了……”
  “——那你还让他和你一起留学?”许铭基几乎是抢白道,“这件事你直到今天才告诉我!”
  原来是在这里愤愤不平呢,薄依知踮起脚,笑眯眯地拍了拍男生的头顶表示安抚:“我也没告诉他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到的消息,他比我知道得还早呢,我爸妈那么忙,我的申请材料都是他寄的……”
  许铭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的发小、暗恋近二十年的心上人,登上同一架飞机远渡重洋,并在不久之后得到两人在一起的消息。哪怕他拼命和薄依知保持联系,哪怕他用一整个暑假打工攒出一张圣诞节去看她的机票和配得上她身份的礼物,哪怕他和萧谨诺决裂,也没能够抗衡命运与算计的双重碾压。
  那时他太年轻也太渺小。
  许铭基感觉自己的心坠入永无天日的深海,从身体到灵魂都冻结住。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他试探性地问过她,如果他不喜欢她和萧谨诺在一起呢,她却当做玩笑话无所谓地回答,反正又不是你跟萧谨诺在一起呀。
  他们约好要做永远的朋友,可是她出了国,却那样轻而易举又自然而然地与他渐行渐远。
  这当然并非出自她本人意愿,可她是个太容易妥协、太会纵容的人。他卑鄙地明知她有了男朋友还心怀希望,和她像往常一样视频,却被萧谨诺撞见,隔日她便支支吾吾找了借口取消视频,要么就是刚聊了两分钟就被打断草草结束。
  他圣诞节去找她玩,萧谨诺却牛皮糖一样跟了全程,防狼一样防他,最终他甚至连和薄依知单独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脸上的表情有无奈,可更多的是宽容,还有一点点,他以前从未在她脸上见到的,陷入恋爱的雀跃和幸福。
  他就知道,他不得不放下了。
  不仅是因为不愿再这样做一个令人不齿的第三者,更是因为,他的心脏忍受不了继续看着他们在他面前秀恩爱了。
  那段时间只要想起他们两个在他面前那些亲密的对视和小动作,他的心就会剧烈绞痛,有一次甚至差点在他们面前脸色难看地弯下腰来。
  向来由他主动的关系,加上异国时差的buff,轻易就降至冰点。不出半年,萧谨诺从薄依知那边稍微动点手脚,他和她便彻底断了联系。
  真是无情啊。说好一辈子的朋友,最后还是选择了男朋友。
  那就祝他们,百年好合。
  许铭基其实一度放弃,自以为释然地想,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他现在忘不掉她,可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等她和萧谨诺结婚了,生孩子了,白头偕老了,总有一天他能放下吧。
  因为离开她的那一刻他也找回了理智,他知道萧谨诺不可能给他机会,就好像如果是他赢了,他也不可能给别人一丁点机会,他肯定要用层层鲜花蜜糖把她包围起来,让她只是在他身边看着他便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根本无心去看外面的世界。
  某种程度上,他完全可以理解和共情萧谨诺对她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可是现在,那个把她夺走的人,没珍惜好她,竟然把她又送回了他身边。
  感谢上天垂怜,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手。
  许铭基见薄依知吃得差不多了,把火锅的火力调小,不经意问道:“所以你现在和萧谨诺完全没联系了?公司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时间好像在女孩身上停滞了,她眼中依旧是一片澄澈,遇到无解的难题就只知道可怜兮兮地瘪起嘴。
  不难想象那个人把她照顾得有多好,更让人很难不揣测,那个人是不是故意把薄依知养得天真不知人心险恶,才好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从背后插她一刀。
  她的纯善平和,就连这个时候都还对他残留一丝旧情:“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反正公司在我手里也活不了几天,给他拿去就拿去吧,就当报答他这么些年照顾我的恩情了。”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能这么豁达,他可不能。
  就像是刚刚她那个相亲对象,还有萧谨诺。每个伤害她的人,想利用她单纯善良的人,他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许铭基?”
  薄依知叫了一声,不知道刚才感觉到对方身上忽然飘过一阵阴冷的气息是不是错觉。
  “嗯?”
  果然是错觉。许铭基抬起头,一如既往地温润淑良,使人如沐春风。
  “对不起,刚才在想事情。”
  “你在想萧谨诺吧?你是不是……很生他的气?”
  薄依知有些迟钝,但也不是对周围的人际关系全然无感。
  “说起来,你们当年闹翻究竟是为什么?萧谨诺从来不肯告诉我。”
  许铭基苦笑。还能是因为什么?这样的事,那个自卑又骄傲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对她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