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占地颇大,一个一个的铺面连缀成了好几条街,每一个铺面里都摆满了各色绿植和盆栽。
  宋含玉挑了一家大点儿的花店进去。
  老板娘问道:“姑娘,想买点儿什么?”
  宋含玉一打量,整家店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堆满了各色植物,她一时语塞,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巫鸣接过话来:“不如请你介绍介绍,哪些适合养在阳台?”
  有了具体的种植场景,老板娘就有建议了,开始热情地推荐了起来,让宋含玉和巫鸣挑选,宋含玉看得是眼花缭乱。
  她看向巫鸣,却发现他全都听了进去。
  巫鸣一看她投过来的眼神,就知道她有些听迷糊了,就给出建议:“依我看,我们不如买些大一点的落地绿植,再买一个花架,一些可以放在花架上的中型盆栽,然后再买一些可以吊在空中的小型绿植增加层次感,也就够了。”
  宋含玉没想到,巫鸣不仅把老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还给出了建议。
  甚至还考虑了空间分割。
  有了计划就好办,很快在老板的协助下,二人也就挑出了合适的植物。
  这时,宋含玉却把目光投注到了一盆绿莹莹的植物上。
  那是一盆已经打了花苞的绿植,叶子密密匝匝,机灵可爱,托着几枚小小花苞,虽说花苞还没打开,但已经有馥郁的香味透出。
  老板笑着说:“姑娘眼光真不错!很多人都爱养这种小苍兰,现在正好是它的花期。”
  比起不开花的绿植,要开花的植物总是要娇贵难伺候一些,宋含玉犹豫,会不会把这小苍兰带回家,就养不活了?
  毕竟她以前把仙人掌都养死过。何必辣手催花?
  “喜欢就带回去养吧。”巫鸣的声音响起。
  宋含玉犹豫着说:“我怕养不活……我就没养活过花,跟诅咒似的……”
  巫鸣鼓励说:“可以的,而且我也会养。”
  就这样,原本的购买清单里又加入了八盆小苍兰,老板娘看他们买得多,于是就挑了打苞打得最多的八盆花。
  “回去好好养,这几天都能开。”老板娘殷勤地说,又笑着问:“小俩口是在装修婚房?我这儿好多情侣来买花回去装饰房子。”
  宋含玉有些脸红,说:“不是。”
  她也没说,不是小俩口,还是不是装修婚房。总感觉越解释越奇怪。
  宋含玉转头去看巫鸣,他正将所有绿植往小推车上放,待会儿好搬到车上去。
  太好了,看来他没听见。宋含玉松了一口气。 巫鸣听得一清二楚。
  绿植和工具塞满了后备箱和后座,巫鸣坐上副驾驶,宋含玉开车回去,将车停在了小区停车场,二人就往停车场的电梯走去。
  她手里只拎着园艺工具,而身边的巫鸣就不一样了。
  巫鸣行走之间,不知为何,总是矜贵异常,说白了就是看着就像大佬,哪怕穿t恤也这样。
  而现在,这位大佬手里却拎着重物,用一种好像拿着五千万合同的轻描淡写的姿态。
  那个高大的木质多层花架,他单手就提溜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推着一辆推车,上面层层叠放着十几盆绿植,中间还岔着几盆小多肉,靠边还有一个折叠起来的悬挂花架。
  路过的邻居无不侧目,无他,实在是太有反差感了。
  巫鸣还问宋含玉:“提得动吗?”
  看他样子,还有余力得很。
  宋含玉连连摆手。一袋子园艺工具,她还是可以的。
  她这时和巫鸣走在一起,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真的很高,自己正好到他的胸口。
  她侧身看过去,恰好可以看见他流畅修长的手臂,宽直的肩背上覆盖着薄薄的肌肉,最后隐没进t恤。
  一不小心看得有点久。
  宋含玉回过神来,赶紧转过头。
  回到家,巫鸣把所有东西放在了阳台上,就开始忙活起来。
  木质的多层花架靠着阳台左侧墙放好,然后摆放上多肉盆栽和蕨类绿植,旁边再落地放上一米高的大型盆栽龟背竹,一个颇有热带气息的绿植区就已成型。
  阳台中间有一堵光秃秃承重墙,看着有些碍眼。巫鸣一看,正好可以将悬挂花架放这儿。
  他拿着电钻说明书琢磨一会儿,又用平板找了几个视频,往墙上打入几颗钉子,就把悬挂花架安装上墙。
  于是八盆小苍兰就在悬挂花架上安了家,都挂在了此处,苍兰的枝条从半空垂落,十足浪漫。
  收拾书房时,巫鸣注意到书房里还有一个小型躺椅,他也搬了出来,又找出厨房里的一个闲置的圆形茶几,铺上漂亮桌布。
  在花店里,老板娘还搭了几条星星灯带,巫鸣捎带手安装好。
  巫鸣扭头问宋含玉:“怎么样?”
  宋含玉已经惊叹了。
  巫鸣实在是太能干了,她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嗖嗖嗖把活干完,连气都不带喘的,利索得就像开了倍速播放的视频。
  宋含玉拼命点头:“真好,一点儿没得挑。”
  巫鸣问:“跟你想要的阳台花园,一样吗?”
  宋含玉没有预料到会迎来这样一个问题。
  巫鸣见她一直没有回答,疑惑地“嗯?”了一声催促。
  宋含玉突然有些心慌。
  “很好啊,就是很好啊。”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说:“要不,我们晚上在阳台吃饭吧?”
  今天他俩又是收拾次卧,又是去花市,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行,你不是说想吃火锅吗?就是那种切好菜直接涮的食物,不如就在阳台上吃好了。”巫鸣说。
  大厨都这么说了,只会干饭的人当然拼命点头,比如现在的宋含玉。
  巫鸣去厨房切菜了。
  宋含玉则是一个人留在阳台上。
  她打开了星星灯,坐在躺椅上,在暮色里,阳台小花园安静又浪漫。
  阳台的窗户开着,五月初夏的风吹过她的头发,时间也变得很温柔。
  宋含玉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她父母在她中学时就离婚,很快就又再婚,他们再婚的配偶都不愿意住在父母和她原本居住的房子里,于是各自买了新房。她在两边家庭里,都找不到容身之处,于是索性自己住在了原来的房子里。
  父母去往了新房,有了新配偶和新孩子,都有了新生活。
  宋含玉住在了老房,固执地停留在原地。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独居。
  偶尔偶尔的时候,她下班回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也会小声说“我回来了”。
  尽管没有人回应。
  其实父母对她也不坏吧,不算亏待她,只是很生疏客气而已。宋含玉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生活,然而现在坐在阳台上,吹着微醺的风,和巫鸣一起吃饭聊天……
  却还是觉得,心底空荡荡的角落开始填满。
  就像原本空荡冰冷的阳台已经布满温柔的花草。
  “准备吃饭了。”一道男声将她拉离过去。
  宋含玉回头,见巫鸣在阳台入口处叫她。
  “好啊,我去洗手端菜。”宋含玉轻快地回答。
  阳台的圆形茶几上,架起了电磁炉,电磁炉上面则是一口鸳鸯锅,矿泉水已经咕嘟咕嘟煮开锅底,是一半骨汤一半红汤。旁边的小推车,则放着成盘的菜品。
  “觉得怎么样?”宋含玉问。她知道这是巫鸣第一次吃火锅。
  巫鸣说:“不错,挺好吃的。”
  宋含玉笑起来:“好啊,那以后多吃几次。”她还担心巫鸣不喜欢,这段时间她看出来,巫鸣不太爱吃辣。
  巫鸣确实不爱吃辣,因此火锅的美味在他这里便打了折扣,可是看见她吃得笑眼弯弯的样子,他也跟着心情轻快起来。
  宋含玉确实很开心,以前总是一个人住,想吃火锅也只能忍住,只能和朋友聚会时一起吃。不过这些年朋友们各自都忙工作,吃火锅的时间也跟着变少。
  而火锅真是一种奇怪的食物,就像热闹的人间烟火一样难戒。
  “谢谢。”她诚心诚意对巫鸣说。
  巫鸣疑惑:“为什么?”
  宋含玉笑笑,不说话。
  巫鸣见她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再追问。
  宋含玉偏过头,看着小苍兰枝叶间的小花苞,顺口:“这些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
  “很快。”巫鸣说。
  他说话时一派肯定,宋含玉被逗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感觉不一定。”
  巫鸣反问说:“老板娘不是说很快就开吗?不如打个赌吧,我赌明天就开。”
  宋含玉问:“彩头呢?”
  巫鸣说:“没想好,想到再说也行。”
  宋含玉没往心里去,笑着应下来。
  吃完饭,宋含玉才终于想起,自己忘记给巫鸣买枕头了!
  腾空的书房恢复原本的次卧功能,现在已经放进去了单人床和床垫,上面堆放着配套的四件套和被褥,然而唯一缺少的便是枕头。
  “要不先用我的枕头,凑合凑合?回头再买新的。”宋含玉征求巫鸣的意见。
  巫鸣欣然答应,说:“好,以后不必再买。最近你已经添了很多东西了。”
  宋含玉就去拿了一个自己的备用枕头过来,又打算帮助巫鸣铺床单。
  夜色已深,巫鸣注意到她已经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