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谷语羞赧地抿了抿嘴,她哪儿会不知道他说的糖是什么,小声道:“你去了再说。”
  陆惊泽偏头一笑,大步出门。
  猎隼一看陆惊泽走了,急忙迈着大步跟上去。
  “猎隼!”谢开颜大喊,奈何猎隼头也不回,“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就是要嫁给你,不然,娶你也成。”
  焉谷语摇头浅笑,上前道:“谢姐姐,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执着。”
  谢开颜依依不舍地望着猎隼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她挽住焉谷语,“小焉儿,我真羡慕你,两情相悦多好,不像我,是单相思,而且还隔着两代人的恩怨。”
  “什么两代人的恩怨。别乱说了。”直到陆惊泽即将跨出大门,焉谷语才让自己的目光跟过去。
  要真说两代人的恩怨,那她和陆惊泽之间也算得上,毕竟父亲与当年那事有关。多少都算是仇,以陆惊泽的性子,不杀父亲都是手下留情又留情了,更别说帮父亲复职。
  简直不可思议。
  还是说,他真有那么喜欢自己?
  焉谷语想得心头混乱。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陆惊泽不像是会为了感情而失去理智的人。
  “小焉儿,我方才与他道歉了,还说自己要弥补他,给他钱,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一说钱,他就开始瞪我,那样子可怖极了,像是要杀了我。”谢开颜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面上却没在怕的。
  两人一道走下楼梯,并肩出了望江楼。
  “你这样说他能不生气么。”焉谷语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她也不晓得谢开颜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他刚失去最亲的人,而且还是因为钱失去的,你如此说话便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我知道,可是我不说,这事就过不去了,我才不希望它一直横在我们俩之间,我就希望它能早点过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弥补他。”谢开颜说得万分真诚,说一句便点一下头认同自己。
  焉谷语微抬下巴,好笑地看着谢开颜,“他现在是这个态度,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开颜认真道:“我已经考虑过了,我知道他的事,也打算弥补他,此外,我还喜欢他。那么我就得使出浑身解数打动他,让他从心底接受我。最后,我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一百天。”
  焉谷语诧异地侧过头。老实说,谢开颜做这个决定让她挺意外的,她原以为谢开颜会直接放弃,或是一根筋到底,没想她取了个折中的方式。
  “若是一百天之后他还是对你无意呢?”
  “若是一百天之后他还是对我无意……”谢开颜喃喃地念着,面容渐渐黯淡,“那我就去嫁给别人报复我自己,以此惩罚我爱错了人。”
  “谢姐姐,冲动不可取。”焉谷语听得这事便想起了梦中的自己,叹息道:“成亲不是儿戏,是一辈子的事。”
  “哎呦,我对自己有信心,你就等着喝我跟猎隼的喜酒吧!”谢开颜举起手,说得信誓旦旦。
  *
  连续三日,陆惊泽都与赵寅哉一道巡逻。
  这天,陆惊泽一来便听见赵寅哉在训人,而地上跪着的人正是西卫将军岳忝。
  赵寅哉肃容道:“岳忝借职务之便与宫女私会,按规矩该降为最低等卫军,罚俸禄五年。”
  “赵统领,卑职错了,还请赵统领给卑职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岳忝张大眼,磕着头求道:“卑职发誓,卑职以后再也做这事了。”
  陆惊泽走过去,好声好气道:“赵统领,罚五年俸禄是不是重了些?据我所知,岳忝家中尚有七十岁的老母亲,且有病在身,他需要银子。”
  他在巡逻队里待得多了,任何事情都晓得一些,包括东西南北四个卫军的家事。其中,只有东卫将军算是赵寅哉的心腹,因为陆赢的寝殿在东边。至于其他三个,心里怎么想他不确定,但明面上还是服气赵寅哉的。
  听得有人替自己求情,岳忝便看向了陆惊泽,满眼感激。
  然而赵寅哉并不为所动,对着陆惊泽道:“殿下切莫妇人之仁,做错事便是做错了事,他要不愿被罚俸禄就不该做出今晚之事,而他做了,那便该有所觉悟。”
  “是,末将知错。”岳忝认命似的低下头,不再看陆惊泽。
  陆惊泽暗道,这赵寅哉还真是个铁面无私之人,怪不得陆赢信他。“赵统领,少一年总成吧?”
  赵寅哉面上微沉,他本就是不苟言笑的脸,沉了之后更显凶煞,“殿下虽是与微臣一道巡逻,可论地位,微臣才是禁卫军的统领。殿下若是觉得微臣做得不对,尽管取代微臣。”
  陆惊泽挑了挑飞扬的剑眉。他心头冷笑,面上却是温温润润的,“赵统领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从未想过要取代赵统领。毕竟我刚进宫,书都没念多久,更别说管理下属了。”
  赵寅哉没接话,仔细瞧了眼陆惊泽,“殿下近来气色不大好,若是身子没恢复便回去歇着吧,过几日再来不迟。”
  “无妨,我的身子不碍事。”陆惊泽摆手。
  两人佩刀走在安静的宫闱内,道上只见太监宫女,不见嫔妃的踪影。通常来说,宫里头若是没什么节日,多数人都睡着早,再者,十月中旬的天实在是冷,极少有人出来散步。
  陆惊泽望着前头,随口道:“看样子父皇说得对,赵统领做事确实是一丝不苟。”
  赵寅哉仔细观察着四方的动静,不管是哪天一日,他都如此,一刻也不松懈。“殿下,危机往往出现在我们松懈的时候。”
  他是个闷人,话自然也不多,想在他嘴里套消息委实艰难。
  陆惊泽是觉着,陆观棋都收买不了赵寅哉,自己就更不会走这条路。与其想着收买他,还不如让他背叛陆赢,或是让陆赢对他生出间隙。
  想着想着,他便想到了狄楚楚。
  “嗯,赵统领说得有道理。”陆惊泽笑着接道,忽地,他整个人往前倒了下去。
  “六皇子!”众人惊呼。
  第66章 中毒了
  永兴宫。
  “嘶……”陆惊泽睁开酸涩的双眼, 定了定神,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帘中,陆赢与辛白欢正坐在床缘边, 一个慈爱,一个温柔, 再旁便是徐太医, “父皇,母后。”
  “醒了就好。”陆赢依旧沉着脸,语气倒是松了些。
  辛白欢舒了口气,跟着道:“你方才可是让皇上与本宫担心坏了。”她嘴上说着担心两字,眼中却平静如水。
  “儿臣怎么了?”陆惊泽费力地张开口, 一脸不解地望着陆赢和辛白欢。
  陆赢冷哼一声, 扭头冷冷地扫了眼地上的人。“你中毒了,而且看样子是这群人所为。”
  徐太医语带愧疚道:“老臣无能, 尚未查出殿下中了什么毒, 不过好在殿下中毒不深,若是中毒深了, 必定会五脏六腑衰竭而亡。”
  “……”陆惊泽疲惫地阖了阖眼皮。五脏六腑衰竭而亡, 这便是他亲生母亲陆祈宁下的毒。
  此刻, 永兴宫里的宫人侍卫跪了一地, 一排五人, 共三排,其中自然包括乌楚国的两个舞姬。
  陆赢一说,地上跪着的人纷纷开始为自己辩解, “请皇上明察, 奴才们什么都没做, 请皇上明察啊……”
  两舞姬对视一眼, 伏低身子道:“请皇上明察,我们姐妹俩什么都没做过。”
  陆赢转过脸问陆惊泽,“惊泽,你可晓得是谁害你?”
  “谁要害我?”陆惊泽偏过脑袋,不可思议地望着十几人,“父皇,他们不会伤害儿臣的。儿臣才来皇宫几月,与他们接触不多,无冤无仇,他们没理由害儿臣。”
  陆赢沉思片刻,扬手道:“蔡公公,将他们拉下去严刑拷问,直到有人说出幕后真凶为止。”
  这话一出,跪着的人更怕了,立马开始磕头求饶。
  “父皇。”陆惊泽拉住陆赢的手,“父皇,如此太牵连无辜之人了,还是先搜他们的身吧。”他中毒刚醒,嗓音沙哑而虚弱,尤为引人怜爱。
  陆赢拧起眉头,恨铁不成钢道:“朕早便同你说过,妇人之仁不可取,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你瞧瞧自己的模样,这便是妇人之仁的下场。”
  闻言,陆惊泽面上愈发苍白,“父皇,儿臣……”
  “罢了,既然这是你的永兴宫,那便先听你的。”陆赢用眼神示意蔡允,“蔡公公,你带人去搜他们的房间,任何角落都不得落下。”
  “是。”蔡允领命出门。
  辛白欢一瞬不瞬地盯着乌楚国的两名舞姬,心道,观棋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吧?
  蔡允走后,陆赢再次看向跪地的人,看着看着,他看到了两舞姬身上,“惊泽,这俩舞姬,你经常召见她们么?”他没好意思直说共度春宵,便挑了个委婉的说法。
  “这……”陆惊泽面露尴尬,低声道:“儿臣不大近女色,通常是隔天一次。”
  “嗯。”陆赢摸着胡子沉吟,又问:“你这几日的饭菜都是谁在负责?”
  陆惊泽连吸几口气,勉强说道:“不瞒父皇,原先,是小阳子负责儿臣的饮食,后来,儿臣见那俩舞姬在永兴宫里没什么事做,便让她们负责儿臣的饮食。她二人是乌楚国的人,应该不会对儿臣下毒,毕竟儿臣只是个六皇子,她们如此委实没必要,还破坏两国邦交。”
  陆赢按着陆惊泽的肩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兴许,有人看不惯你,兴许,你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还是看蔡公公他们搜查的状况吧。”
  他暗自思索着,自己没优待陆惊泽,不至于让其他皇子记恨他,再者,彧国皇后嫡出的儿子才是太子,所以太子这个位置除了陆观棋谁都做不了,除非陆观棋出了意外。
  若与身份无关,他实在想不出谁要害陆惊泽。
  辛白欢立于一旁,面上透着微妙的古怪。“惊泽,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中毒?母后从前听人说,有些人身子不大好,正常人能吃的东西他不能吃,容易中毒。”
  “皇后,你在胡说什么?”陆赢不解辛白欢为何要这般说话,低声斥责了。
  辛白欢委屈道:“皇上,臣妾这也只是猜测罢了。”
  “父皇,母后说的有道理。”陆惊泽移动目光望向辛白欢,“许久以前,儿臣寄居在一户人家,也曾中过一次莫名其妙的毒,看病的大夫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但儿臣明明是与他们一道吃喝的。”
  “还有这事?”对此陆赢将信将疑。不过陆惊泽这话叫他想起了焉谷语。眼下距离焉问津被废丞相之职已过去了大半月,她居然还不求自己。
  真沉得住气。
  一念这事,他心头便烦,日日计划着,是否该再逼一逼。
  没一会儿,蔡允带人进入寝殿,“皇上,老奴在这些人房里收了不少可疑的东西。”说着,他让身后的小太监们捧了一个红木托盘过来。
  只见托盘上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瓶,形状各异,盖子都盖得紧紧的,根本不晓得里头放了什么。
  “都是些什么东西?”陆赢粗略一看,直接道:“徐太医,你去瞧瞧。”
  “是。”徐太医行至小太监身前,一个接一个地拿起托盘上的瓷瓶。
  “这是治风寒的,殿下能用。”
  “三七药,殿下也用得。”
  “金疮药。”
  “罂粟粉,这东西能止疼,但容易上瘾,无毒。”
  ……
  一连开了十三个瓷瓶,只有四个徐太医不确定里头专的东西。蔡允心细,赶忙将这四个小瓷瓶单独拿出来。
  陆赢越瞧脸越黑,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出这么多事。有些人是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这四个瓷瓶是谁的?”
  “皇上,这是奴才老家那边的止痒药,奴才可以发誓。”
  “皇上,这是奴才的头屑,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皇上,它,它,奴才也不晓得它是什么东西……”
  “皇上,这是我们乌楚国的养颜粉。”
  被指定的四人吓得面色惨白,悉数说了瓷瓶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