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下自己的喉咙,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下了决心。
  青年的身影忽然逼近,在元恬毫无防备时抓住了他的领子。
  元恬眼睛在受惊中睁圆。
  他非常不习惯跟人类肢体接触,
  尤其是这种没有预兆和规律的,突兀到像是带着攻击性的“袭击”。
  瞳孔略微放大,缓慢上升的心率一瞬间攀升,
  心跳声擂鼓一般响在耳边。
  在元恬剧烈情绪波动的一瞬间,房间窗外能看见的最近那幢楼的楼顶,
  倏然跟着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安静地站在天台,黑沉的眼盯着房间的方向,
  他降临的空间,仿佛一瞬间岁暮天寒、滴水成冰。
  王都星系的中心星球,大量仪器和卫星一瞬间故障,监测体系陷入瘫痪。
  即使不知道那些仪器的异状,部分感官敏锐的人也突然脸色一变,
  胸口的压抑仿佛被灌注了铅水,又被塞进一见方的铁盒里,连呼吸都困难。
  阴暗不见光的穹顶大厅,原本正指手画脚,试图插手政事安排的元老们,
  原本就轻微的呼吸霎时断了一阵,被憋得像被拔了氧气管。
  之前两次露怯的贺拉斯元老反而站立起来,用肌肉萎缩的腿行走,颤颤巍巍地扶着圆桌边缘,一路撞倒不少装饰品却毫无察觉,状若疯癫:
  “他来了,果然是他,他来报复我们了,他来收回我们的生命了……”
  旁边的德蒙特元老在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前,呵斥:“你糊涂了!把他送回去休息!”
  但德蒙特看似平静的声音,拄着拐杖的手却颤抖个不停。
  仿生人护工视若无睹,只有胸口的指示灯亮了亮,
  按照元老的命令将人控制住,重新关进棺材一样的维生装置中。
  其余四位长老面如死灰,表情僵硬,像是等待死亡。
  宛如耳边不停循环着时钟倒计时的十分钟过去,
  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厅的穹顶没有被掀开,他们也没有死于黑炎焚身。
  德蒙特元老紧紧握住拐杖的手松开了,阴鸷的面容,看似镇定道:“他没有来,那只是黑曜帝国的诡计!”
  除去在维生装置中的元老,其余四个元老依旧面无人色,没有出声,还没有彻底从那股威慑中走出来。
  仿生人报告:“德蒙特元老,王都大部分监测仪器依旧被干扰着,无法正常启动。”
  干枯如橘皮一样的手再次握紧拐杖,这下连领头的德蒙特也颤抖着嘴唇,暂时无法做出有效的布置。
  被谈论的人依旧静寂地站在那幢楼顶,
  无声地盯着房间里面的情况。
  出众的视力足够他看清房间内两人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亚伦已经察觉到在自己吓到了少年,他后牙发酸,刚才过于紧张咬到了口腔内侧,口中血腥味和疼痛弥漫。
  但他无暇考虑自己。
  亚伦看着元恬的反应,松开了手,跟他保持了距离。
  亚伦面上不见刚才的嫌恶,局促不安:“抱歉,我没想吓到你,我只是想让你不要靠近塞勒斯,他很危险。”
  话音落地,亚伦惊讶,
  他说出来了。
  他回过神,顾不得想为什么他短暂地摆脱了那种秘术的控制,先提醒元恬。
  但他依旧不敢过度跨越那根约束的线,担心提到过于敏感的内容会被察觉。
  亚伦语速极快道:
  “元恬,听我说,你应该对那种特殊的黑晶和其中蕴含的毁灭物质有了解,它们能强化动物的身体,但同时也会让它们失去理智,无差别攻击其他没被感染的生物。”
  “但它其实不止能影响动物,也会影响人类。生活在感染星系的人会得一种特别的精神力疾病,就是之前你在我身上见到的症状。”
  “边境有很多案例,你到时候会见到。”
  亚伦:“我想说的是,那种毁灭物质其实不完全有害,在足够温和的环境下,那种毁灭物质能达到强化动物或人类,但又不会失去理智的效果。”
  元恬的大脑快速反应——
  德蒙特实验室做过类似的实验,试图人为地控制那些黑晶的能量,
  初期得到了不错的效果,但最后失控了。
  失败的“实验品”被销毁。
  亚伦越说越快,他能感觉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感染生物协会其实一直在收集监测各个星系和星球那种毁灭物质的浓度,从很久之前,原黑曜帝国还在时就已经开始了。”
  亚伦强调:“在原黑曜帝国时代,毁灭物质的浓度一直非常稳定,越来越多的精神力强者被发现,也从来没有精神力疾病和奇怪的基因病。”
  元恬已经恢复平静,将亚伦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随着青年的叙述,脑中不断闪过各项看过的数据与统计图。
  “但黑暗一日之后,那些毁灭物质的浓度失控了。”
  从刚才开始,房间缝隙里就不断渗入黑雾一样实质化精神力,
  隐蔽地盘踞在角落,伺机而动。
  随着少年每一个轻微的皱眉和疑似不适的表现,蠢蠢欲动,但又莫名受控听话。
  房间里的灯光都无声地变得黯淡。
  亚伦的语速倏然慢了下来,每一个字好像都说得很困难:“但,现在,浓度下降了,它们又重新回到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