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了些地龙切碎放进笼里,再放到水草多亦或是水深的地方,几人便没再管,专心拔起野草来,不及时除掉野草,秧苗被欺得长不起来,收成也会受影响。
  三个人干起活来很快,平日时常来拔草,因此不多费劲,只一天就收拾完地里,只需等到秧苗返青时灌水便是。
  几天忙碌总算是彻底过去,地笼收获亦不小,整整有五条泥鳅四条黄鳝,像是给这段时间的忙碌留下的犒劳。
  月色下,乔瑞丰拎着地笼,秦雨和乔穗满在前头有说有笑,他淡笑着跟在后面。
  回到家时月亮高高挂起,家里没有火烛,秦雨借着月色升起火,借着火光乔穗满切好节瓜下水里煮,再架上蒸片放上五个馒头。
  乔瑞丰在院子里杀前几日留下的最后一条黄鳝,这些玩意抗造,一点水便能养上许久,到现在已过去了五六天,仍生龙活虎的。
  今天捉的依旧继续养着,是吃是卖都好,总归都是土地赠与的,不用花钱也能沾沾荤腥。这几天炖的炒的泥鳅黄鳝都吃过了,却怎么也吃不腻。
  黄鳝杀好馒头也蒸好了,乔穗满将节瓜汤每人分上一碗,剩下的给黑金,馒头放在篮子里,秦雨将这些端到堂屋桌上,又回来烧火。
  辣炖和爆炒的都做过了,乔穗满想了想,干脆倒一点豆油,秦雨抽出一根柴火,慢慢煎着,这样煎出来黄鳝表皮金黄酥脆,内里又鲜嫩无比。
  他还知道一种做法,黄鳝段裹上面糊,放油锅里炸上两遍,蘸酱吃也是美味的不得了,过年时陈家就喜欢做这个,还有炸鱼炸肉,每次香味飘得十里远,也会拿些给他们吃。
  不过这么做既费面又费油,面还得是精面,乔家自然是舍不得的,面多油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黄鳝一面已煎的金黄,乔穗满翻个面继续煎着,下锅前给黄鳝段都抹了点盐巴,此时焦香混着盐味,直直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见熟的差不多了,秦雨熄了火,锅的余温烘着足够了。
  乔瑞丰收拾好农具,农具对庄稼人来说农具是金贵的,不用的时候都得收拾好放起来,他们家也是如此,三个放农具的框子堆在一起放在柴房,最近农事用不上这些器具,便都锁进柴房里。
  乔穗满依旧给黑金加了点碎肉拌米糠,加了肉它吃的津津有味,不像那天单吃了肉再吃麦麸拖拖拉拉的,这几日伙食不错,眼瞧着精神了许多,那日挨了棍子后,他便想着法子让它也多补补。
  夜晚仍是寒冷的,热热的节瓜汤下肚,驱散了连日在水田里劳作积累的寒气,乔穗满不由得轻叹一声,咬上一口馒头,再吃块煎鱼,只盼天天都能是这样的好日子。
  几人都劳累,吃饭向来不是细嚼慢咽的,很快桌上食物便一扫而空,乔穗满和秦雨一人吃了一个馒头,后又各自分了半个,乔瑞丰则吃了两个,最后沾着黄鳝碗里的油吃完了最后一口馒头,一口气又将菜汤喝完,人常说的酒足饭饱不过如此了。
  身上沾了泥,乔穗满烧了水依旧打回房里洗漱,却倏的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惊雷,猝不及防身躯一抖,他往外看去,并未下雨。
  他平日并不怕雷声,今天却不知为何总感觉心里头闷闷的,像是有大事发生,觉也睡不安稳。
  ——
  “乔家的乔家的。”
  “瑞小子,出事儿了!”
  “你们老爹摔死了!”
  乔家院门被敲得砰砰响,几人今日起的晚些,现下才刚吃早食,门还没开就听见了这话。
  乔穗满心里一震,突然一阵阵往下坠,突突突的跳,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动作。
  乔瑞丰放下手里的碗,疾步上前打开院门,只见外头围了五六个人,是住在村口的刘家。刘老夫郎哥哥的儿子孙子和儿媳孙媳,还有两个像是半路凑热闹过来的。
  “你说什么?他怎么了?”乔瑞丰同样难以置信。
  “他、他在村口高梗边摔了,已经没气儿了!”
  “我们准备上镇上呢,半路见有个人躺在水沟旁,下去了瞧见乔成富那个不成...他死在那了!”
  下河村出村的路两旁是比道路低上两丈的直坡,寻常人不会往边上走,乔瑞丰定定神,哑声道:“劳烦刘叔带带路。”
  乔穗满和秦雨仍处于震惊中,只顾跟在后面走,乔穗满后背隐隐作痛,像在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做梦。
  路上越发多人聚在一起,他有些愣神,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只是发生的事情却远超他想象。
  众人叽叽喳喳,显然刘家几人也是收到惊吓,路上的人问他们怎么像丢了魂似的,他们便如实说,到乔成富摔死的地方时更是乌泱泱围了一堆人。
  人群里上了年纪的人居多,年轻人不敢看,小孩子则是被家里大人勒令不许往前凑,免得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众人见乔家三人来了,自觉让开一条道,周水芬也跟来了,拉着乔穗满胳膊道:“满哥儿,你、你,别吓着,啊,我找里正过来。”
  说罢急急忙忙往里正家赶。
  周围的人眼里都是不忍,乔家这几个孩子,年岁也不大,这些年都经了多少事情了,李花走时乔成富压根没回来过,丧事都是里正叫了村里人帮着办的,这一下爹也没了,无父无母的,唉。
  乔穗满脑子发懵,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情绪,直愣愣跟着乔瑞丰绕路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