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泛白的外皮粘连着红色的组织一点一点从肉上分离,连自己的身体都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疼。
  鸡皮已经脱落,但是那血尸还没死透, 她眼睁睁看着那一团血肉模糊的红色在地上翻滚扭曲着挣扎,发出痛苦的嘶鸣,那嘶鸣已经完全不再属于动物的范畴, 在宋眠听来格外刺耳。
  血尸不过也只是挣扎了那几下, 可在宋眠的眼中, 这几息却好像是几百年那样的漫长,那种惨绝人寰的场面让她心脏跟着抽紧, 刺鼻的血腥味几乎当场就要把她刺激得晕过去。
  但是宋眠并没有两眼一翻就晕倒在地, 连她自己都惊讶。
  不知不觉中, 她已经遇到了太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她的心脏也变得格外的坚强了。
  宋眠抖着自己的双腿, 扶墙让自己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 试图冷静下来。
  没什么可怕的,她身边就纠缠着一直疑似会剥皮吃人的妖怪,她根本不怕!!
  可是宋眠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脑中浮现的却是黎王那张脸。
  看着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人, 笑起来的时候温和又无害, 可是他顶着那张好看的人皮,做出来的却是这种妖魔才会做的事情,宋眠觉得恶心。
  很快,喧嚣的声音由远及近, 宋眠终于被吵得清醒了。
  “杀人了!又杀人了!!”
  “血……有血,救命啊!!”
  “不要慌, 不要乱,你们不要动!”.
  “啊!!凶手又杀人了!!”
  宋眠的心脏被震了一下,她总算真正清醒了过来,她用力将玉葫芦拧好,重新把它挂在自己的腰间,而面前那只血淋淋/明显不是被正常宰杀的鸡,被她匆忙拎起,顺着小小的后窗直接扔了出去。
  难闻的味道已经顺着小房间开始往外钻了,但是因为厨房乱作一团,所以也没人再在意那点不寻常的味道了。
  宋眠一冲出来就被乱跑乱窜的下人给撞了个倒仰,就算她并不是娇小姐,但她的力气也不如那些常年干粗活的下人来的大,眼看就要后脑勺着地,幸好背后有双手即使接住了她。
  落在熟悉的怀抱里,宋眠乱如麻的脑子里本能的蹦出了几个字——
  是他。
  不管是刘宗还是祁宗,总归,是他,自己不会摔倒了,也不会被匆忙的人踩在脚下了,宋眠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是祁宗就没那么放松了,他的脸还是阴沉的,可是他永远不会对宋眠凶,所以他放轻了声音问她:“眠眠,你怎么又乱跑?”
  说罢,他又皱起了好看的眉,将她强行拉到角落,躲避了来来往往的下人。
  宋眠心虚着,颈侧凑来一张好看的脸,他像一只幼兽一样在她的皮肤上闻了好几下,然后语气忽然沉了。
  “怎么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宋眠慢慢吞吞的说:“我刚才想喝鸡汤,就去找厨子,没想到误入了杀鸡的地方。”
  祁宗没再追问,他们正好就站在杀鸡房的不远处,他大概是信了。
  保护祁宗的暗卫给两个人开路,离开了乱糟糟的后厨房,手下对祁宗说:“方才宴厅里死了人,那几个下人正好进去送菜,所以看见了尸体,才被吓成这样。”
  这群人吵嚷着回来,将死人这件事宣扬了出去。
  大家原本对晚上的花艺评选非常看好,所有人都觉得,人多力量大,他们全都聚在一起,凶手肯定就不敢再出现了。
  在这样所有人都以为安全的时刻,还是死了人,而且他们连死者的影子都没有捞到,所以,这就意味着,这里还会死人,就算他们所有人都在一起,就算他们全都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说不定在顾及不到的地方,又会有人死去。
  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到如此?
  除了妖怪,除了那人们口中的剥皮妖怪,还有谁能做到?
  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祁宗带宋眠逆着人群往宴厅的方向走,宴厅已经戒严,所有人全都惶惶的凑在一起,那个先前与死者亲热的女子已经吓得晕了过去,直挺挺的躺在榻上,面容没有一点人色,宾客中一个懂医术的姑娘在给她诊脉,其余人全都默契的远离了那个地方。
  祁宗和宋眠一出现在宴厅中,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那对象,那种警惕谨慎的表情让宋眠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知道,他们这是被人怀疑了。
  三五个王府手下正小心翼翼的蹬着凳子往上够,试图将倒挂在上面的血尸给拿下来。
  直面如此恐怖的东西,尽管不是第一次,这些人也依然是恐惧的。
  那血糊的一团晃晃悠悠,僵死的面容直怼士兵的脸,那人因为恐惧,手下的力道松了,那倒挂的尸体就这样掉了下来,直接掉在了士兵的身上,那人与血尸脸贴着脸,鼻梁与眉骨沾了血,对上那双黑洞洞的僵死黑瞳,竟来不及叫喊,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黎王气得连咳了好几声,在一众人的惊叫声中失去仪态的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其余人回过神来,赶紧慌张的将自己的同伴与那具尸体分开。
  宋眠的眼睛忍不住的往黎王的身上瞟,这人总是一副白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那件玉葫芦的挂饰也讲究,这样式她见都没见过,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温和的笑着,打着正义的名号要她给祁宗下药。
  如果她将那无色无味的药掺进祁宗的酒里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