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时,穿着白色大褂的姜夏正低着头看报告。
  司君念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把自己的挂号单递给旁边的门诊医师。
  “什么症况?”姜夏一边问一边抬头,猝不及防地与司君念的视线对上。
  司君念朝他温柔一笑,“你好,姜医生,我是一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经历过长达二十五年的治疗。一出生就进了保温箱,后来经历过无数次的急救和治疗。唯一幸运的地方是,保守治疗还能维持我的健康,暂时没做过开胸手术。说来也巧,京城大大小小的医院我都去过,竟然一次也没来过华东医院,应该就是为了见到姜医生吧。”
  絮絮叨叨讲了许久,门诊医师不禁被他吸走注意力。
  好奇怪的患者,一上来不讲述哪里不舒服,反而把自己惨痛的病情经历讲了个遍。
  “上学期间断断续续治病,成绩不算好,家里安排走了艺术路线。现在我过得还行,大大小小也算个画家,另外有一家cg工作室,盈利不错,市场行情挺好。”
  门诊医师一头问号,怎么又讲起自己的职业来了。
  “你想说什么。”姜夏打断司君念的倾诉欲,“没发病就走,不要耽误后面的患者问诊。”
  “我再说最后一句。”当着陌生人的面被姜夏如此奚落,司君念强撑着颜面:“能加微信吗?”
  司君念从桑杰加医生那里拿到姜夏的电话后,从没打过,他不敢。
  姜夏正准备拒绝,门外有一名同事路过,他举着一盒喜糖对姜夏喊了声:“订婚快乐,姜医生。”
  从西藏回来的第三天,姜夏跟白鹭举办了订婚宴。他们的婚房还没装修,订婚宴当天两人在众人的祝福下入住在宝格丽酒店。
  司君念狼狈的站起身,呼吸开始急促,墨如寒水的瞳孔剧烈收缩,“你......订婚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司君念被炸得血肉横飞。
  那个人,不仅仅是姜夏的女朋友,还是他的未婚妻!
  姜夏淡淡的看着他,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
  司君念跌跌撞撞地碰倒座椅,身体不自然的颤抖,原本血色不足的薄唇瞬间毫无血色。
  “我......我先走了。”司君念语无伦次,脑子混沌成一片。
  姜夏捏紧手中的笔,笔下的报告被笔芯戳出一个洞,笔珠的墨水在纸上洇湿出一个小黑圈。
  门诊医师见过的奇奇怪怪病人很多,并没有觉得司君念的反应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他按照流程,叫下一位患者。
  患者坐在姜夏对面的时,他的笔仍旧点在那一块,小黑圈往外扩大了一圈。
  患者久久等不到医生的问话,跟门诊医师面面相觑。
  “姜医生,姜医生。”医师轻声提醒。
  姜夏如梦初醒,放下笔接过的患者的挂号单。
  医师意识到姜夏今天有点不正常,他帮姜夏换掉那支坏掉的笔芯。
  上午依旧是个平常的忙碌日,患者一个接一个,临近下班时间还接诊了两位。
  姜夏脱下白大褂,准备跟门诊医师一起去食堂。
  这时候,白鹭身姿妙曼地倚在门框上,轻轻敲门。
  “哟,未婚妻送爱心便当了。”门诊医师识趣地利落离开,贴心地给两人留下独立空间。
  白鹭把蓝色保温壶放在姜夏办公桌,“饿了吧。”
  保温壶有四层,装了四菜一汤,营养俱全。
  “谢谢。”工作这么久,确实饿了。他仔细洗过手,坐下吃饭。
  白闵衡病情时好时坏,白鹭最近休了长假在他身边照顾。空闲时间多了,就想着给姜夏做饭。
  订婚仪式邀请的亲朋好友不多,但是两人订婚的消息早已在朋友之间传开。
  都是圈内人,白鹭是华东医院的院长独女,姜夏算是白闵衡的学生。他从美国读博回来,是通过白闵衡的引荐进入华东医院的。
  白闵衡主攻心脏病,姜夏跟他后面学习了很久,两人是师生关系,白闵衡把姜夏当做他们科室的继承人。
  “白院长今天怎么样?”姜夏忙了一天没时间看望白闵衡,白闵衡病重后很多手术压到姜夏身上,他从西藏回来后像个陀螺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他在用忙碌麻痹自己,一旦空闲,司君念就会见缝插针钻进他的脑子里。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努力忘记这个人,本以为永远不可能和他再见面,更别说是西藏那种高原缺氧的地方。
  在普兰县卫生院附近的那间小旅馆,不知为什么,一种被压抑多年的愤怒的毫无理智地平地窜起。
  他把司君念压在身下时,是没有理智的。看着司君念疼得全身发颤,一种隐秘的满足变态地充斥全身。
  不应该的,不应该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上床打个炮,这样的事仅此一次,就当是报复他当年的欺骗。
  可是,回京城后,姜夏再也不能回到以前平常的状态,甚至,他萌生了跟拒绝白鹭的意愿。
  跟白鹭订婚,是白鹭求姜夏的,一切都是为了做给白闵衡看。
  他的日子不多了,有生之年唯一的遗憾就是独女白鹭的婚姻大事至今未定。
  白闵衡看重姜夏,明里暗里撮合两人在一起。
  其实,白闵衡不知道,在姜夏还是学生时,两人就相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