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又一把脸,忽然歇斯底里地嘶吼了一声,“啊!”
  客厅地板上的沈一柯在那一刻缓缓蜷缩起来,不由自主地护住了那颗本该已经麻木的心脏。
  很恶心吧,喜欢上仇人的儿子。
  “略——”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音,沈一柯那双美丽的眸子悄然溢出眼泪。
  他这个爱憎分明的人,这会儿肯定痛苦死了吧。
  不知过去多久,呕吐声才结束,卫生间里的灯熄灭,门重新打开。
  两人收拾好悲痛,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周漾摁开了客厅里最暗的那个灯,光线刚好够他看到沈一柯的五官,却又看不清他的神色,就这样足够了。
  他转身去了房间,五分钟后拿出了一只全英文的试剂盒。
  包装拆开,看到那一只针管,还有四支不知名透明液体,沈一柯愣了一下,不小心陷进了回忆,但周漾的话把他拉了回来。
  “别害怕,不是什么毒/药。我可舍不得。”
  周漾的语气温柔了一些。
  “肌肉松弛剂而已。”
  说罢,针管扎进了沈一柯的胳膊。
  “大概10分钟后,你就会全身无力。到时候我会解开你的脚铐和项圈。”周漾淡淡地说,“别怕,12小时后药效就没了。”
  时间到了,周漾觉得药剂该生效了,如他所说,他解开沈一柯身上的禁锢,然后将沈一柯抱进卫生间,给他洗了澡。
  “看来有副作用,你连知觉都没了?”周漾轻蔑道。
  因为不管怎么碰他,他都没反应,换周漾早就笑得满地打滚了,憋笑也没见这么能憋的。
  沈一柯没说话,不是什么副作用,他只是因为痛觉钝化而触觉不敏感而已,不喜欢让人触碰是心理原因,但在周漾这里这个问题不存在。
  其实那支肌肉松弛剂并没有在他身上起作用,或许是假冒伪劣,也可能是他身体有抗性,但他没说,周漾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好了。
  给他洗完澡后,周漾又给他吹了头发,像高三那年一样,他暖和的手指触摸着他的头皮,很舒服。让他忍不住想蹭蹭,但事实上,他忍住了。
  后来周漾抱他进了他的房间。
  床上,周漾像个婴儿似的缩在沈一柯的怀里。
  “睡吧,宝贝儿。”他说。
  这一幕美好温馨,两人都闭上了眼。
  或许是太累了,俩人都睡着了。
  最后却又都从噩梦中醒来。
  沈一柯平静地睁开了眼,呆呆地望着遮光窗帘。
  天亮了,他没动。可怀里的人开始恸哭。
  “啊…额……嗝……”酒醒了,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这次没有酒精的刺激,他的理性也压不住感性了。
  太压抑太痛苦了。
  不知过去多久,周漾忽然哑着嗓子说:“沈一柯,你害得我好惨啊——”
  “我的错,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近你。”沈一柯温声平静地回应,“抱歉,又让你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他有错,但错不在这儿。周漾又抱住了沈一柯,抱着他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
  很久很久,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泪水从脸颊滑落到他的胸膛,又滑落到灰白的床单上。
  后来是客厅挂钟的布谷声打破了祥和,12点了,他松开了沈一柯,他该放他的公主殿下离开了。
  周漾看着沈一柯,强扯出一抹笑:“沈一柯,从现在开始,你是无罪之身了,你再也不欠我了。”
  他本就无罪,唯一的罪就是偷拿了他的心,现在这个罪也没了。
  此话一出,沈一柯就知道结果了,明明早就料到了,可心脏还是在那一瞬间碎裂了。
  “我放你走。以后你不要再偷偷帮我了。”
  “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不想再找到你了,所以一定要藏好。”
  “好好藏起来,好好活着。”
  说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眼泪掉下来了,整个人好像已经麻木了。
  沈一柯轻点头:“好。”
  他又提着他的猫和他的行李箱离开了,这次该去哪儿呢,他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
  路上,他低语了一句:“黑黑,你又没有家了。”
  那天周漾在家里一动不动度过了剩下的时间,最后是第二天一早,邵文轩和黎兴川过来捡走的,打算把他捡去他们合租的小别墅。
  “怎么颓废成这个样子了?”黎兴川问。
  “要不是沈一柯通知我们过去看看你,我看你是死那儿都没人知道。”
  见周漾不说话,他又问:“吵架了?”
  周漾依旧不说话。
  “完了,好好一孩子哑巴了。”
  “你少说点话,让他安静会儿吧。”驾驶座的邵文轩提醒道。
  “这你就不懂了,他现在这状态就不能静,不然真会傻的。”
  “喂,周漾?周总?周少爷……吱个声。”黎兴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但周漾都充耳不闻。
  “看来是真吵架了,这离我们一起出去玩才过去几天啊,啧啧。”黎兴川摇头咋舌,“问沈一柯,沈一柯不说,问你,你也不说……难啊,小邵同学,是只是你们这个圈子谈恋爱这么难,还是所有人谈恋爱都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