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吗?”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木荷。
  “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云昙平静直视他。这是自闹掰后,两人第一次正视彼此。
  这段时日,他收到很多消息,木荷的,其他人的,解释道歉的,劝说劝和的,涉及到木荷的云昙一概没理会,均任其石沉大海。
  渐渐的,没人在他眼前提起这事。
  有时候云昙觉得自己活得也挺虚伪的,就像他明明不想再和木荷有任何瓜葛,却又碍于剧情,不得不假仁假义搅合在一起。看不上人家却又得吊着人家不让他彻底背离自己。
  啧。
  比如眼下,对上木荷那“别扭”道歉认错和其他人尴尬又期待的眼神,他还必须摆出那副冰释前嫌气消了的“老大”模样:
  “过去就算了。”
  “从现在起,我不希望你们再把我的说法当儿戏。明白吗?”
  木荷眨眼换上原先那张脸皮:“好嘞!以后云哥你说一,我保证不二!指东我保证不打西!”
  吉飞鹏跟着附和:“对对对,跟着云哥走,咱肯定前途——”
  “行了,别闹。”云昙施法打断他们,“扫完就开始好好学习吧。”
  吉飞鹏:“哦。”
  没人再说话。
  其余人围观了两秒翻单词书的云昙,默默散去,一个个回到位置,从抽屉里掏了本书出来在那干瞪眼。
  就,很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书掏出来了。
  虽说现在云昙似乎变了,没那么凶,但周身的气场这东西很玄妙,让人不敢过多置喙。
  于是,所有路过的人都看见了这奇妙的一幕。
  在这早餐飘香的走廊,混入了一个散发着提神醒脑六神花露水的班级,且一向最闹腾的角落,今天格外反常,安静如鸡。
  一个个乖巧……学习?
  一时间,仿佛发现了什么名胜景点,来往人忽而多了起来。
  偶尔有太吵的,云昙皱眉,一个眼神扫去。
  威慑力十足,对方立马噤声。
  而每一个特意来迟的同学,更是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在各自群里打字交流,消息刷飞快:
  :什么情况?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云昙又和乌阎闹了?
  :没,好奇加一,你们注意看某人旁边桌子,这是要和好的节奏?
  :卧槽
  :卧槽
  :卧槽
  :云昙居然真的学习了,真他妈的在记单词,我刚看了眼,还是六级词汇!!
  :太假了,太假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几天
  :就,就,就没有人觉得,云昙这幅样子还挺帅的吗,真的莫名让人心动啊
  :实不相瞒,我早就觉得有点,你还别说
  :冷静冷静,想想乌阎什么下场,千万别被那张皮给迷了眼啊!!
  :靠,说起来,刚来的时候,我还真被他那人设给骗过。。。结果过不了多久就原形败露了
  :弱弱说一声,万一学神把他给掰过来了呢,他最近这表现像是近朱者赤
  :嘘,别吵,静静看戏不就知道了
  ……
  乌阎踩点进来,顶着风头在云昙旁边正襟危坐。
  云昙没什么反应,头也不抬。
  两人就那么各干各的,几分钟后,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顿时少了很多。
  早读时间到,安静的教室瞬间“嗡嗡”作响,也不知多少人趁机讲小话。
  云昙合上计划本,放桌面左上角,乌阎手赶忙回缩了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云昙声音很和缓,他扫了眼那大约半掌宽的沾座面积,无奈说,“你这么坐不累吗,放松点,ok?要是你不自在,待会下课就可以换了。”
  乌阎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他抿了下唇角,说:“对不起,就是太突然了,习惯上还没改过来,毕竟太久没和你待一起过了。”
  云昙挺意外他会搭话,他还以为乌阎会是那种闷葫芦到底,不戳不动的性子,他饶有兴致反问:“是吗?”
  “205天,从我到那个角落起,每一天,我都记得。”乌阎低声说。
  云昙看不大清对方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过长刘海和镜框下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205,轻飘飘的数字带上天这个单位,顿时变得厚重起来。
  如此长的时间跨度完全可以造就一个人,同样也完全可以摧毁一个人。
  乌阎放任头发遮掩那双屡被人夸赞的眸子,如明珠蒙污垢,被人往垃圾桶一扔就是大半年。
  以至于他习惯了。
  习惯了躲避,习惯了害怕,习惯了低头含胸尽量蜷缩着不被人注意,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很自然地,顺理成章地,他习惯成了自己以前最纳闷的那类人。
  云昙隐约听懂了上面两句话叠加透出的沉重,他忽而语塞。他发现自己对乌阎的了解太片面了。
  他对他往事的了解,仅来源那几张杂乱无章的检讨稿。上面说他们是因抄作业闹不愉快,可事实又真是如此吗?
  他无从得知。
  -
  一天下来,云昙坦然接受着目光的洗礼,尤其是来自任课老师,但打量归打量,没一个科任老师过问这事,一个个都和班主任一样,早已放任自流,不care。
  冯主任已经来回巡查很多遍了。直到见他晚自习还板正地坐位置上,冯主任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点欣慰,下楼梯时嘀咕:“这个臭小子,装的还挺像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