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啸吐了吐信子，开口：“小子，你叫蛇？”
古扶听翻身而起，眯了眯眼看着玄啸，脸上随即露出笑容：“哟，玄啸前辈，是我睡迷糊了。您这是在世重修了？厉害、厉害。”
玄啸道：“事已至此，何不坦诚以示。”
古扶被子盖住下半身，盘腿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前辈啊，我已经很‘坦诚’了，只是捂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而已。每个人都有重要部位，不可能全部示人吧？”
我冷冷道：“我不介意看看你的重要部位。”
古扶瞟了我一眼：“老人家说话，小毛孩子插什么嘴。”
玄啸道：“他可不是小毛孩子。今夜那双眼睛，他杀的。”
古扶一怔，明显的不可置信：“你？”
“嗯。”我只能应出一声，对于诛灭那双眼睛的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头。
若不是小白，我必死无疑。
它守我们洛家百年，终于等到我这个洛渊后人，被我带离了祖宅。
却没想到，离开祖宅，就是它寿终的开始。
黑蛟可以修成龙，九命灵猫可以修成白虎。
而它将九条命，都给了我……
我心里的痛，难以言说。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让它白死。
古扶皱眉：“就凭你？”
我道：“对，就凭我。”
玄啸吐了吐信子：“他今夜，差点魂飞魄散。”
古扶眉头皱的更紧：“你救了他？”
玄啸道：“我已重修，还能剩几分力量。自然不是我。”
我抬手拍了拍衣兜：“用不着跟他说这些。”
古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既然用不着与我说，那你现在来这儿做什么？”
“怎么？事务所是你一个人的？”我怼他。
“事务所不是我一个人的，但这间卧室，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没事儿就滚出去，别打扰我睡觉。”他没好气的回怼。
“我来是问你一件事，诡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古扶冷冷的看着我。
我继续道：“你之前问过我，你问我知不知道，人死后，魂归何处。你问我好不好奇，鉴诡师往生的那些东西，最后究竟去了哪里……宋城雪，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人死之后，魂归幽冥。如果说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师父，你又希望诡世界的力量侵入过来，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揣测……诡世界，就是幽冥。”
古扶闭上眼，脸上露出笑容：“你终于发现了。”
我深深吐了口气，如果我推测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诡世界，更高维度的世界，其实就是传说中的幽冥？
我们鉴诡师，往生诡物，送它们去往幽冥……而现在，它们要回来……
这或许是连玄啸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因此我兜里的白蛇稳不住了，顺着游走到我的肩头：“幽冥就是诡世界，我到是第一次听说这等事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它们为什么不在幽冥待着？回来做什么？”
古扶道：“或许，是怀念这个世界呢？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又没去过诡世界，我知道，那边的东西们，都很想过来这个世界。我只知道，那是死去能量的归宿之地。物质守恒。”
他忽然说了四个字，与那双眼睛说的话，出奇的一致。
我心里一动：“物质守恒？”
古扶道：“也可以说成是，万物与我唯一。人死后，魂归幽冥，肉身分解在泥土里，成为草木的养分，成为昆虫的食物，所以，人就变成了草木，变成了昆虫。虫又被鸟吃了，所以人又变成了鸟。草木被牛羊吃，被各种动物吃，又变成了牛马蛇鼠……生命再不断地分解、循环，变成各种各样的物质。”
我道：“所以，万物与我唯一，我既是我，也是山河草木，飞鸟鱼虫。”
古扶道：“对。这是有形的物质，还有无形的物质，比如热能、电能，磁场，这些无形的质量，也在转换。人的意识，或者说魂魄，何尝不是物质的一种？”
“鉴诡师总说诛灭、往生。诛灭便当真能诛灭吗？你以为，曾经被你诛灭的所有诡物，包括今晚的那双眼睛，它真的被诛灭了吗？”
在老古不停的反问中，我隐约抓到了什么。
下意识的，我答道：“没有诡物是可以被诛灭的，因为物质守恒，它只是转化成其他东西了，难怪、难怪那眼睛死前，会说那些话……”
古扶眯了眯眼：“它也跟你说了这些？”
我道：“自然没有你说的多，但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物质的转换，肉身在这个世界循环，而意识在诡世界循环。诡世界的意识，想回来。”
古扶道：“可以这么说吧，或许它们在那个世界，过的并不好。”
我道：“你的师父也在里面。”
古扶道：“当然！如果诡世界和这个世界可以连通，或许我就能和师父重聚。”
我道：“原来如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物质在不停的转换，那你的师父，他的意识，可能也早已经转换成了别的东西……幽冥有转世轮回之说，没准儿，他的意识，已经轮回了……甚至不是轮回在我们这宇宙。可能在另一个宇宙，可能在另一颗星球，也可能……他成了海底的一条鱼。”
古扶面无表情：“谁知道呢。”
我咬牙：“那你还要这么做？”
古扶道：“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是一个疯子。”
第396章 幽冥之地
如同古扶所说，他现在就是一个疯子。
诡世界的真相也好，人类世界的安危也好，对他来说，都抵不上和师父团聚重要。
哪怕他明知道，在物质能量不停转换的情况下，他的师父很可能早已经转换成别的东西了。
可他还是要去赌那一线机会。
为了这一线机会，他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我还有一个巨大的疑惑。
古扶为什么要护我的命？
很显然，他和那对眼睛一样，是知道洛渊布局的。
这到不难理解。
他师父宋端明和洛渊是至交好友，两人在百多年以前，都是当时鉴诡师一脉，数一数二的人物。
两人惺惺相惜，常来常往，一起干事儿简直太正常了。
后来宋端明下落不明，洛渊也跟着死亡，很有可能，宋端明也参与了洛渊的布局。
而作为宋端明唯一的徒弟，古扶很有可能从他师父的嘴里，听说过什么。
既然如此，他应该和那双眼睛一样，盼着我死才对。
为什么要一直护我的命？
我想到此，我直接问了出来。
古扶笑了笑：“那双眼睛的来历我确实不清楚，但很显然，它对于洛渊的布局，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如果你真的死了，那问题才大呢。”
我冷冷的盯着他，一笑：“照你这么说，那双眼睛所掌握的信息是错误的。我的死，并不能帮助诡世界更快入侵，反而会引发其他后果？”
古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洛渊那厮，狡猾异常。当初为了对付诡世界入侵，他连斩九个善行大灵，以灵成阵，召唤大地之胎。”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大地之胎的事情，我可没跟老古说过。
我不动声色：“然后呢？”
他道：“大地之胎，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的‘意识’。世界意识在沉睡，而洛渊将它强行从沉睡中拉出来。只要世界意识苏醒，它是绝不允许其他维度的力量入侵的。”
我道：“也就是说，大地之胎，可以完全抵抗诡世界的入侵？”
古扶道：“何止是抵抗。百多年前，诡世界就已经入侵了，当时已经有许多处诡通道打开，所以那段时间，和现在一样，也是到处诡物横行。当时洛渊那一批人，和现在的诡案组差不多，一直在涤荡恶诡，维持世间秩序。”
“当时诡通道还不算多，所以他们关闭了所有诡通道。但诡世界的那些东西想过来，就会像砸墙一样，不停地在两个世界的阻隔墙上，弄出各种通道、裂缝。”
“等到那些裂缝、通道，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容那边的东西们过来了。”
“洛渊他们虽然暂时破坏了已有的诡通道，但他们知道，诡世界没有放弃入侵，所以，它们迟早会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凶残，所有才有了唤醒大地之胎的计划。”
“大地之胎，作为这个世界意识的显现，它完全有能力，彻底将诡世界给打回去，但是……唤醒大地之胎，需要做很多准备。”
顿了顿，老古道：“我之前一直在想，究竟该如何唤醒大地之胎，直到前两天，你身上那块玉佩出事，我才终于想通了门路。”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原来，你从那天起，就想到了……”
古扶伸了个懒腰：“是啊，我这几天，已经想明白了。玉佩里的地气，是用来唤醒大地之胎的。而启动这个程序，确实需要你们洛家后人的精血和生魂做祭，但是……需要在合适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玄啸侧头看向我：“看来，要想阻止诡世界入侵，你是非死不可了。”
我苦笑：“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如果我的死，就能换来世间太平，那我到是不吝啬这条命。问题是，我该怎么死？听他这话的意思，我还得在特定的时间死才行。”
老古道：“你说对了，所以，别怪我没提醒你，时机未到，你可得好好惜命。”
我怒了：“我去你大爷的，时机是什么时机，有本事你说清楚。”
“大地之胎，原本在百年前，就该被唤醒，但是有东西为了阻止大地之胎苏醒，一直在破坏洛渊那帮人的行动。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地之胎，最终没有苏醒，为了防止它‘被害’，洛渊等人将大地之胎藏了起来。”
顿了顿，老古道：“藏在你们洛家以前的祖宅中。有阵法的护持，那些东西没有办法伤害大地之胎。”
我下意识道：“如果阵法被破坏了呢？”
老古一笑：“看来你已经回过祖宅，见过那个阵法了。无所谓，百年已过，大地之胎意识已经牢固，没有东西可以再伤害它了，哪怕暴露出来，也没什么关系。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帮助诡世界快速入侵，顺便，阻止你唤醒大地之胎。”
我道：“如果今夜，我死了，大地之胎会怎么样？”
老古道：“它会苏醒。它是洛渊催生出来的，感应到洛家最后一条血脉死亡，它就会苏醒。但时机不到，它现在醒了，只能算半醒，力量有限。这时候醒来，世界会立刻恢复清净，现有的诡通道、裂缝，都会被修补完毕。但这次之后，世界意识，将无法再次召唤。”
我隐约明白了老古的想法。
“如果只是修补，那么，大地之胎消亡后，诡世界迟早还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