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负责人敲门提醒他过去候场,虞景深吸了一口气,跟休息室里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仇途也跟着起身,但手机却突然来了一条消息。
  他看到消息之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却一言未发,跟着走了出去。
  虞景出来的时候,出演前面那个节目的团队已经站在幕布之后等候了,他落后那些人几个身位,站定下来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却并未在身后发现仇途的踪影。
  他原本还有些平静的心顿时猛地一跳,心跳骤然变得波折起伏。
  他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但心跳却迟迟都没有平复下来,眼见着前面那个团队已经上了场,偌大的后台一时间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一阵难以形容的孤寂顿时笼罩了他的全身,就像溺水时那样孤立无援。
  虞景甚至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影响演奏,不禁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视野里,他曾经的记忆,原主的经历,就好像幻灯片一样一一闪过,但很快就犹如过眼云烟一样烟消云散。
  唯独只剩下仇途捧起他的手,亲吻他手指的画面。
  一个一个细密又温柔的吻,就像是画笔一样,给他这片暗无天日的小天地里增添了绚烂的色彩。
  耳边主持人的声音渐渐清晰,正说着跟彩排时一样的介绍词。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着的是无限的坚定。
  他抬脚缓缓走进幕布,却无意中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回过头。
  穿着一身西装的仇途,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走到了他的身前。
  “学长,我想系下鞋带,能帮我拿一下吗?”
  仇途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花束送到虞景面前。
  虞景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一眼仇途没有鞋带的皮肤,不禁失笑,看着对方耳根泛红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泛痒,一把接过了他的捧花。
  随着幕布前主持人的介绍,仇途缓缓俯下身,过了没有一秒就站起身来,弯着唇角看向虞景。
  虞景忍不住挑了挑眉:“按照套路,接下来你不是应该扭头就走,然后等我把花送给你吗?”
  怎么站住不动了?
  仇途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从容地将花束从虞景手中接了过来:“谁说我要套路你了?”
  “我是真的要系鞋带,麻烦你拿一下而已。”
  虞景的唇角无声勾起:“皮鞋,系鞋带,你觉得我会信?”
  仇途脸上的笑意险些没绷住:“当然。”
  虞景眯了眯眼:“说实话。”
  “我怕你一会儿看不到我,所以,我就托人做了这束花。”
  仇途微微低下头,在花束旁边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下一秒,绕在花束上的彩灯就缓缓亮起,虽然不刺眼,但想也知道,这束光在黑暗中会有多么显眼。
  “你只要抬头,就一定能看得见我。”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只为他一个人照亮的,温暖而灿烂的光。
  “下面,有请钢琴系毕业生代表,虞景,为我们带来肖邦的《f小调第四叙事曲》。”
  台下掌声雷动,在主持人鼓励的眼神中,虞景缓步走上了舞台,在钢琴旁边俯身鞠躬,随后走到钢琴凳前,从容落座。
  在整个演播大厅的注视下,虞景开始了他的钢琴演奏。
  如果说彩排时虞景的演奏是正常发挥,那么到正式演奏的时候,他就彻底跟这首曲子融为了一体。
  迷茫、矛盾、惶恐不安的情绪跟这首曲子完美地融合起来,时而柔和,时而刚强。
  悠扬的音调与温柔的和弦交融在一起,构成一幅咏叹般的画作,描绘出一个跌宕起伏的人生。
  时而激昂,时而又急转而下的曲调,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其中的悲剧色彩。
  就像他的前半生一样。
  一曲终了,虞景在钢琴前愣了几秒,脑海中仍然回味着刚才那场演奏的余韵。
  下一刻,他缓缓起身,望向舞台之下。
  掌声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向他席卷,而此时此刻,他的视野中却只能看到第二排最中央的那捧玫瑰花,跟手持着玫瑰花的青年。
  那束光芒像是一把刀,伴随着演奏的结束将他与自己不见天日的前半生彻底斩断。
  如雷的掌声渐渐退去,那道在黑暗中的光突然站起,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缓步走上舞台。
  虞景的身形猛地顿住,眼底透着难以掩饰的怔愣与迷茫,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束光移动。
  几乎是几次呼吸的时间,仇途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主持人没跟你说还有献花环节吗?”仇途的声音突然落在耳边,虞景几乎是本能的从他手里接过了花。
  在看到他迷茫的眼神之后,仇途缓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虞景,就像是真的粉丝送花一样。
  两人的拥抱只是轻轻搂了一下,但就在仇途撤身的时候,他突然低声笑了一下,“好吧,确实没有。”
  “仇途你——!”
  下一刻,一朵粉霞就在万众瞩目下爬上了虞景的耳梢,起哄声和欢呼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演播大厅。
  等到虞景抱着捧花下台的时候,那抹红已经顺着耳根漫到了脖子,直到回到休息室,他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早就守在休息室的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看向他们,蒋子明更是大胆发言:“哟,我怎么记得钢琴独奏是没有送花环节的啊,该不会是有人夹带私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