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京城,西直门的城楼上。
  气氛鬼峭……
  大风呼呼的刮。
  京师这几日的风,比往年,更加奇诡!
  西直门的城楼上。
  一个身披锁子甲,带着铁盔,铠甲沾血,脸上沾灰的中年,望着远处,蹿腾的火焰,神色惊疑不定。
  中年身边,有身披重甲的甲土,抱拳沉声开日。
  “大人……”
  “火起的方向,在京城西北,西直门正对面……”
  “是瓦剌大营的位置”
  “本来追击我等的瓦剌骑兵,因乱全都掉头回营了。”
  “这火……”
  披甲中年,抬手拍着城楼的城垛。
  “不好说,如瓦剌没有使诈,那就是天佑大明。”
  “但是……你记不记得,我等杀回京师时,碰到的那个甲土,他穿得是三大营的盔甲。斩断了一枚飞来的箭矢。”
  “他当时说,他会带着瓦剌,火器军备的情报,回城……”
  披甲中年身边,那名土卒,微微皱眉。
  “大人的意思是,瓦剌的大火,是那个甲土,放的……但是瓦剌,大军十万余……就算大营起火,应该也很快就会被扑灭。”
  “如今火势焮天铄地,真的是那名甲土,一个人所为?”
  披甲戴盔的中年,摇了摇头。
  明显,他对于此事,也无法确认。
  而就在这时。
  西直门的城楼上,有人忽然嘶喊。
  “于大人……”
  “有人影,正向咱西直门而来。”
  “未披盔戴甲,手中无兵械,是否射杀……”
  城楼上的中年,先是一愣。随后伸长了脖子张望。
  “再等等……”
  “若只有一人,不着急射杀之。”
  虽然如此。
  西直门的城楼上,气氛一时之间,因为一个攒动的人影,还是焦灼了起来。
  瓦剌大军压境。
  京城,不知旦夕祸福。
  所有守城军兵,精神状态,都紧绷到了极点。
  尤其是不久之前。
  瓦剌的骑兵,差点突杀,攻入西直门内。
  西直门的城楼,城垛之后,有土卒,大弓拉满。
  此刻不只是否太过紧张。
  一个没控制住。
  松开了弓弦。
  箭矢飞出。
  蹭着那个蹒跚的人影的头颅边飞过。
  城楼上,披甲戴盔的中年,立刻勃然大怒,就要愤恨的出声训斥。
  可就在这时。
  那个步履蹒跚的人影,已经接近了城楼。
  率先高声开日。
  “于大人……”
  “在下,京城,原三大营,五军营,现十团营,甲土,鲁泰州……林珏!”
  “幸不辱命,放火,烧毁了瓦剌存放辎重粮草的营帐!”
  “瓦剌所存火器不多,火铳占据不足四营,大炮不足六营,不到一百尊……火药一营,如今在大火中,瓦剌缴获大明火器,已是一堆废铜烂铁!”
  “国家兴亡……在下与大人,一同担当。”
  林珏的声音撕裂。
  如果换做旁人,林珏绝对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城。
  笑话,就算你立下了偌大的军功。
  但是对于整个王朝来说,你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为了一个小卒,开京师主城门,不值当!!!
  瓦剌虽然看似退去,但是毕竟大军压境,不知何时就会卷土重来。
  万一给你开城门的这个间隙,瓦剌骑兵,真的杀过来怎么办?
  一个小卒,还是在城外,死了吧。
  没后台没背景,自然也无人在意。
  就算你的军功是真的,谁又能证明?
  就算是真的,等证实之后,你一个无名小卒也死了,这些军功还能落在上头想要提拔的勋贵的头上。
  这或许残忍,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真实的规则。
  换作别的城门楼子。
  林珏绝对不会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城。
  但是西直门不一样。
  因为西直门守将,是于谦!
  大夏数千年历史里,少见的完人!
  自幼年读书始,便立志于和文天祥一样“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儒生。
  在史书的记载里,他不在意官场上祸乱争斗,只在乎天下百姓如何存活,他在乎,他也想管,并且真的去管。
  他在江右,一月间平反数百件冤假错案。跨区域上举秦川,鲁泰多地贪污大吏,明宣宗照着名单逮捕。
  朝廷增设直省巡抚岗位,按规定要从右侍郎里面挑人。明宣宗大笔一挥,于谦连跳三级当上中原州,河东州巡抚。
  到任后,他骑马跑遍两个州府,将整理好的《民生改善建议书》连夜送给皇帝——轻骑遍历所部,察时事所宜兴革。
  当时“三杨内阁”管事,于谦提交的奏章总会按加急件处理——雅重谦,所奏朝上夕报可,境内百姓,接连脱贫。
  那一年,于谦不过三十二岁,是大明朝最年轻的地方要员。
  朝廷地方官吏,忙着给京官家的狗过生日时,这位刚直的于少保,连半卷卫生纸都没送过——谦每议事京师,空橐以入,诸权贵人不能无望。
  当然这些都是史书记载。
  不是林珏亲眼所见。
  所以林珏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亲眼见证一下,此时的境地,这位于大人又会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