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他们,为什么要搞崔郎?崔郎能有什么本事,不就是会入殓,会看尸……不不,一定不是这么简单,莫非别人知道了崔郎的邪门旺人体质,说什么什么能应验!
  日哟,怕不是那起子左骁卫的狗要抢福星!
  “那你可不能跟他们走!我先碰到你的!”屠长蛮理直气壮。
  崔芄越过他,往前走:“哦。”
  屠长蛮感觉自己被嫌弃了,有点子委屈:“你怎么回事,对别人那么温柔,擦个脸抹个粉下手都那么轻,像是担心别人疼,怎么对我就这么凶!”
  “我对我的主顾都很温柔,”崔芄侧头,微笑如沐春风,“欢迎屠兵曹下单。”
  屠长蛮:……
  你还是别笑了,笑得怪瘆人的。
  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下什么单,你是在咒我么!
  崔芄:“人再不按住就要醒过来了,好好审哦,兵曹大人。”
  屠长蛮看着年轻郎君远去的背影,优雅,安静,不疾不徐,风度翩翩……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指派他?十三郎也就算了,你崔郎算哪根……想想崔郎那邪性劲,他默默改了骂街方式。
  你崔郎算哪块小点心,也来指派我?我刚刚救了你还没道谢呢!你等着的!
  因归途意外,崔芄耽误了点时间,过坊门时,很多人午歇刚醒。
  大家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以往只是偷偷看,现在更多了点期待感,像是预设了什么事发生,迫不及待要看。
  崔芄眼梢平静,推开自家院门,提袍走进。
  “看到了么看到了么他回来了!那小郎君进家门了!”
  “不枉我没午歇就等着,他终于回来了!”
  “这回鬼见愁都自己来了,看他不敢乖乖听话!”
  “要么搬出去,要么改行!我们坚决不要接这种活儿的邻居!”
  “鬼见愁这回怎么这么懂民心,咱们之前期待那么多回他也没来啊……”
  “管他呢,鬼见愁的心思你还想猜?反正这回他来了,这事就没跑了,指定能成!”
  阳光灿烂,崔芄在院子里褪去外衫,束袖,净手,收拾白箱子,把该清洗的工具洗干净,晾到一边架子上,烧了壶热水,泡上清茶,才拎着茶壶,推门进堂屋。
  房间正北,主位圈椅上,坐了一个人,剑眉星目,阔肩窄腰,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右手手肘抵在膝盖,支着下巴,左手修长指骨敲了敲桌子,分明等久了不耐烦,密睫遮挡的眸底,却闪过了一丝兴味。
  全无私闯民宅的愧疚和抱歉。
  崔芄将天青釉茶壶放到桌上,倒了两盏,一盏给自己,一盏推给对方。
  武垣敲着桌面的指节停下:“看到我,你似乎并不意外。”
  崔芄执盏:“十三郎来的有些晚。”
  武垣翘了唇角:“崔郎的勾人技巧有待精进。”
  崔芄:“查出我没问题了?”
  “突然出现的生面孔,突然与我内卫所查大事相关,还不是无故卷入……”武垣盯着崔芄,“你的确有些小聪明,藏得很好,但我会找到的,到时你就惨了。 ”
  崔芄面无波澜:“只要你舍得。”
  “我为什么舍不得?”武垣缓缓倾身,欺了过来,“崔郎,长得好看不是为所欲为的——”
  他并未收起慵懒姿态,只眼底兴味变得冷厉,如霜凝结,冰冽锋利:“我不好色。”
  “中郎将不好色,但想听我说话。”
  崔芄抬眼,直直对上武垣的眸:“不然,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10章 你对我很重要
  秋日灿阳活泼,碎金子似的铺在地面,跳跃在俊俏郎君面庞指尖,让人的心跟着暖洋洋,莫名慵懒,容忍度很高。
  武垣有一种被夸奖了的错觉。
  他调侃崔芄的色,崔芄并不否认自己有色,淡定表示自己不仅仅有色,而能不为‘色’扰,透过‘色’之表面看到更多……的他,非常优秀,值得肯定和称赞。
  武垣想到了刚刚那口茶。
  崔芄的茶不是坊间惯爱煎的那种茶,加姜盐料相佐,醇厚味丰,而是很简单的清茶,茶叶似乎只做了简单的烘焙炒制,既保留了本身清香,又未添加任何它物味道,入口清爽解渴,齿颊留香,如同人置林间,心神骤然安静平和,连初入口的那点微涩,进喉后都化成了甘,回味悠长。
  茶如其人。
  有想法,有手段,有脾气,还会哄人。
  怪不得能把屠长蛮使唤的团团转。
  武垣修长指尖摩挲着茶杯沿,慢条斯理:“康氏身体不好,不善表达,与灼娘子的母女关系观感微妙。”
  崔芄心有所感,抬眼看他:“过往岁月让她吃了太多苦,她一直在受人照顾,又愧疚于这些照顾,最不想的就是麻烦别人,她从不曾亲手种出一株花,但姜家所有花植,她都如数家珍。”
  武垣:“姜家生意能至如今,她查漏补缺,提醒细节的功劳甚大。”
  崔芄:“她眼虽半瞎,但心明神清,得知自己病危不治,并不希望儿女跟着担心,故而隐瞒——”
  武垣:“且正在思考怎么跟他们告别,能让大家都不那么伤心。”
  崔芄:“她以为她瞒的很好,可思虑终是伤感且有痕迹的,灼娘子发现了,却并没有上前责备她为什么不说,而是思考后,想照她意愿,悄悄准备一个告别仪式,包括但不限于纸扎花,过往物,忆陈年,只是想法还没完全构建完成,就遭遇了意外——康氏并不知道这件事,灼娘子死后,她发现灼娘子房间里的纸扎应该会很难过,并以为这些东西可能与灼娘子的死有关。”